面子總該是要給的。
江瀾音想了想,快步跟到了季知逸的身旁,半探著身子,歪頭軟聲道:「對不起,我不該偷偷溜出來玩的。」
杏圓的眼眸蘊著屋檐下暖橘色的燈火,琥珀色的瞳眸內光亮點點,一張雪白芙蓉面,嬌俏明麗。
季知逸低頭看向縮著雙手小心道歉的江瀾音,一雙杏眸圓睜,像極了被委屈的兔子。
明明是她來道歉,看起來倒像是他欺負著她。
季知逸倏然想起剛才推窗看到她時的模樣,細細想想,也確實是她受了委屈。
「你不該獨自出門的。」
在軍營里習慣了硬朗的說話方式,這會關心的話吐出來也帶著嚴肅。
見江瀾音裹著衣袖的雙手輕輕勾拉了一下,季知逸低頭輕咳一聲,努力放緩了聲,柔和著神情補充道:「近來京中流動人員多,獨自出門不安全。」
緊張勾弄的手指一頓,反應過來季知逸並不是要責備自己,江瀾音放下手點頭乖順道:「嗯,我知道了。我只是想出來買點東西,沒想到遇到了傅相......」
季知逸點點頭沒說話,江瀾音輕輕咬了咬下唇解釋道:「傅相與我算是舊識,他看到我在醉茗樓,就邀我小坐聊了片刻。我和他之間並沒有什麼,剛才也是怕張大人他們誤會,我才想著從窗戶那邊翻出去,藏一藏......」
江瀾音的聲音越說越小,到最後自己都沒了聲。
別說季知逸,這話她自己聽著都覺得讓人難免浮想聯翩。
江瀾音抿著唇垂下了腦袋,跟在季知逸身側慢慢走著。
雖然剛才在傅棠面前,厚著臉皮說自己是靠魅力讓季知逸心動折服,但實際情況,她心裡也是門清兒。
她與季知逸僅是前世見過幾面,他的反應也一直是平平淡淡,甚至是冷漠疏離。若不是有著季雲姝這層關係,或許他最後也不會幫她收斂屍骨。
前世尚且如此,這一世她與季知逸更是還不曾有過什麼交集。
所以嘴上說著狂話,心裡卻很清楚,季知逸會應下婚事,不過是因為她可以做他與關寧軍緩和關係的橋樑。
就像她選擇他成婚,也是想借這場婚姻脫離深宮,遠離傅棠和宣慶帝。
她與季知逸各自有各自的目的,結為夫妻,兩個人互利雙贏罷了。
感情是沒什麼的,但是......
江瀾音慢慢斜眸瞥了眼季知逸,大概是因為前世的恩情,她就是不太希望給季知逸留下不好的印象,不想看到他皺眉的樣子。
就在她還在細想該從何說起,如何去和季知逸解釋清楚時,身旁的季知逸卻突然開口道:「我知道。」
「嗯?」
季知逸握了握背在身後的手,低著聲有些不自然道:「你進醉茗樓時,我與林越就在樓上。」
江瀾音愣了片刻,明白過來道:「也就是說,你從一開始就發現我了。」
季知逸點了點頭有些緊張道:「是,傅相邀你上樓,我和林越就在隔壁。後來,你們那邊傳來了打翻東西的聲音,我和林越有些擔心......抱歉,我不是有意偷聽的。」
懸在窗外偷聽,怎麼看也不是正人君子的行徑。
季知逸捏緊了指尖有些不安,江瀾音恍然笑道:「難怪我剛到窗邊,林將軍便翻了進來。」
見江瀾音似乎並未在意,季知逸的呼吸逐漸恢復平穩,他點了點頭解釋道:「我聽到你往窗邊而來,所以在你拉開窗戶時,情急之下便將林越推了進去。」
「幸好季將軍拉了一下,不然我今天免不得摔疼幾日。」
江瀾音彎著眉眼淺笑如花,季知逸怔了片刻,收回視線低沉道:「獨自一人終究不太安全。」
「我也不是一個人,出門時還是帶了丫鬟......」
江瀾音猛然一頓——
光顧著走了,她把銀翹給忘了!還有她的七日醉!
江瀾音掛念著銀翹與酒,想回醉茗樓去尋她,但是又怕張大人他們與她遇著。
「我已經讓趙深告訴她,先回侯府等你了。」季知逸有些不認可道,「她也只是個小姑娘,護不得什麼,往後出門還是帶上護衛最為安全。」
聽到季知逸已經安排好了銀翹,江瀾音不禁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銀翹有沒有記得把「七日醉」也一同帶回去。
季知逸陪著江瀾音一路走回侯府,站在路口處望去,只見太后派來的教習嬤嬤正焦急地在門口亂轉。
看到太后身邊的朱嬤嬤,季知逸停了腳步看向江瀾音道:「前面就是侯府,季某便在此告辭了。」
江瀾音福身謝禮道:「今日多謝將軍。」
季知逸輕輕搖了搖頭,往後退了兩步,隱進了巷陌陰影處,等候江瀾音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