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前世與季雲姝的交往來看,季雲姝確實很少提起季知逸,偶爾提起也是吐槽兩句他的冷言無情。
不過,前世季雲姝既然能請動季知逸闖入傅家先人的安寢之地,替她收斂屍骨,這也說明他們兄妹二人的關係,並沒有大家所想那般僵冷。
而且,從季知逸替季雲姝準備的這份豐厚嫁妝來看,他對季雲姝的態度,也一定是談不上輕視的。
見江瀾音看著帳本垂眸不語,季知逸默了片刻,猶豫著開口道:「我與雲姝無父無母,她在這個世上唯有我這一個親人。作為兄長,我理應擔起責任......」
「嗯?」江瀾音回過神,又翻了翻帳本道,「你這份禮單準備的不妥。」
季知逸肩背一僵,隨後望著微微擰眉的江瀾音緩聲商討道:「我知家中錢財困頓,但我可以保證三月內填補上一部分用度。給雲姝的東西,你若覺得不妥,我們可以再商量......」
「你給雲姝備的東西基本都是些奇珍異寶,這些東西華而不實。她若有急需用錢之處,一時半會也無法變現。而且這些東西很多都是御賜之物,變賣之時也需要謹慎考慮。」
江瀾音翻了翻將軍府目前的商鋪莊子道:「與其給她一堆財寶,不如給她一些可以延續生財的莊鋪,只要妥善經營,她今後入了夫家也是吃喝不愁,不必仰人鼻息。」
聽到江瀾音的話,季知逸錯愕了一瞬,隨後瞳眸躲閃地錯了開來。
沒有聽到季知逸的回答,江瀾音停下翻帳本的手,疑惑地看向他道:「將軍覺得哪裡不妥?」
「沒......沒什麼。」
季知逸低頭輕咳了一聲,江瀾音盯著神色怪異的他觀察了片刻,隨後柳眉輕挑道:「你剛剛不會是以為,我在反對你為雲姝準備嫁妝吧?」
季知逸搖了搖頭道:「你不會。」
隨後,季知逸又紅了耳尖,神色有愧道:「但是府上財物緊缺,這是事實。你作為府中主人,有所權量也是應當。」
「緊缺是不錯,但也不至於揭不開鍋,再不濟還有你給我的聘禮,若有需要,我也可以拿出來......」
「不行。」季知逸否定道,「既是給你的聘禮,便是予你所用。錢財之事我會另想它法。」
季知逸斬釘截鐵的拒絕,倒是讓江瀾音怔了一瞬。
越是高門大戶,內里腌臢越多。
她的母親是富商之女,當年嫁於她爹時,所備嫁妝也是豐厚無比。
加上江家本身所有的財產和出嫁時太后為她備得禮,她手上的資產就連有百年根基的傅家都只能勉力
一比。
所以當年她帶著這筆豐厚的財產嫁入傅家後,傅老夫人也是動起了心思,只是礙於顏面,不曾明說罷了。
江瀾音看著抿唇皺眉的季知逸,不禁笑了一下,明明都窮成這樣了,主動送上門的肥肉還拒收。
傻子。
不過夫家動用女子的嫁妝,若是讓旁人知曉了,確實詬病頗多。
目前將軍府也沒窮到需要她接濟的程度,她也就不強做好人了。
「行,那就多謝夫君珍重,備此厚禮了。」
江瀾音重新翻開帳本道:「再添點莊鋪給雲姝吧,找些好經營不易虧空的......」
江瀾音的話語倏然一頓,不可置信地看著帳本上的盈虧道:「你是在池塘里養雞麼?怎麼會虧成這樣!」
季知逸被訓得僵直,一向冷酷的面容難得顯出窘迫。
看到自家將軍快要僵成鐵板的身影,杜管家也尷尬一笑道:「夫人有所不知,這些莊鋪的勞作人員多為老弱,所以做起活來便差了些。」
江瀾音看了下帳本上的活計道:「齊涼山那邊的莊田活重,招些年輕力壯的能手去打理。」
「這......」
杜管家看了眼身側的季知逸,季知逸蹙了眉心商量道:「莊鋪的人手都換不得。」
江瀾音抬頭看向季知逸,對視片刻後,季知逸低頭歉意道:「對不起。」
季知逸的神情十分侷促,江瀾音掃了眼那滿是老弱的名冊,輕輕點了點手指後,將帳本一合,全部還給了杜管家。
「那就先這樣吧。」
杜管家呆愣地接過帳本,恰逢小廝進來稟報導:「將軍,夫人,馬車已經備好了,不知何時動身?」
「現在走吧。」
江瀾音帶著銀翹率先走了出去,被撂下的季知逸還僵在原地,杜管家趕緊拽了拽他的衣袖催促道:「將軍,您快跟上啊!」
將軍府的馬車保持了將軍府一貫的低調風格,沒有多餘的雕飾,整體簡潔樸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