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棠低了頭緩聲道:「入城處理事務時,不慎染了疫病。」
江瀾音有些不解道:「危急之況,竟是讓傅相親自入城麼?」
「南鄉因為疫情禍亂四起,諸多事務自是需要人去處理。」
傅棠刻意省去了他強迫太醫署的太醫隨他入城,進城又當眾斬了知府震懾群官安撫百姓這些事。
這些狠辣手段,他不想讓她聽到,更怕她因此而懼怕他。
江瀾音撐著下巴思索了片刻,城中有一群地方官在,傅棠還是親自入了城,想必也沒他說得那般簡單。
她抬眸看了看對面低垂著眉眼不願多言的傅棠,不禁心中輕嘆——
傅棠這個人,若是不談情感,倒也確實是個頂好的人。
思事全面周到,行事嚴謹果斷。胸有抱負,心繫天下。建梁有他為相,百姓們的生活的確好過了許多,所以百姓常常讚頌他,將他與季知逸相提並論。
只是他比季知逸命好,有著傅家做支撐,陛下心裡再忌憚,也還得咬牙繼續仰仗他。
「你那夜只一聲便認出了我。」
江瀾音疑惑地看向突然沒頭沒腦冒出這句話的傅棠,片刻後明白過來道:「你說那天晚上?這有什麼奇怪,你都開口說話了,我還有什麼認不出的。」
傅棠卻目光灼灼道:「因病啞了嗓,但是你依舊立刻認出了我。」
江瀾音神情怔愣,隨後抿了唇沒有說話。
聲音聽不出,還有面容。即使遮了面紗,還有眉眼。
而且,她認傅棠,只需一眼感覺即可。
畢竟是自己遠望了五年,又成婚三年的夫君。
傅棠的眸光明亮灼熱,感知到他的目光,半晌後江瀾音抬頭笑道:「傅相覺得這說明什麼?」
傅棠急急張了嘴,卻又過於緊張沒說出話。
江瀾音與他對視道:「因為我喜歡你,心中有你,所以只需一眼便能認出你,無論你是何態何貌。」
傅棠的腦海頓時熱意翻湧,怔望著江瀾音,連呼吸也一瞬凝滯。
江瀾音看著沉默的傅棠輕淺一笑道:「傅相是這麼認為的是麼?畢竟我曾經心悅於你。」
然而,傅棠剛要開口,江瀾音卻又斂了笑認真問道:「你知道我的心意,也說你同樣心悅於我,覺得我如今是在惱你沒有早些回應,這才懷著憤怨順著太后的意,嫁給了季知逸。那傅相說說,你為何不早些開口與我定親?」
聽到江瀾音的問話,傅棠倏然一僵。
江瀾音輕笑一聲繼續問道:「若我與傅相成婚,你可會與我白頭偕老,予我一生順遂安逸?」
傅棠望著江瀾音,原本期待的眸光一點一點暗了下來。
他的神情全然落入江瀾音的眼中,她看著他笑意明媚道:「這就是你非我良人的原因。」
傅棠本就蒼白的面色更顯灰沉,江瀾音溫聲含笑道:「季知逸敬我,重我,我是真心嫁於他,並非太后所迫。在我心中,他就是我的良人。」
「傅相,前事為雲煙,還請莫要在意了。」
傅棠盯著江瀾音,一句話也未道出,只覺透體寒涼腦海嗡鳴。
半晌後他垂了眼眸,慶幸有著一道面紗,遮掩了他所有的狼狽與苦澀。
江瀾音說得沒錯,他確實非良人。
他連一句承諾都給不了她,他那點卑賤的喜歡,便註定只能是妄想。
第24章 他的懷抱
文有傅棠,武有季知逸。一個清貴俊雅,一個凌厲冷峻。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江瀾音今天終於找到了他們的共同之處——話少。
自從她把話挑明了說後,傅棠便一直沉默著,也不知道究竟是高熱不適,難受地說不出話,還是被她直白下臉,氣得懶得理她。
江瀾音瞥了眼一旁靠著坑壁,只偶爾低咳兩聲的傅棠,想了想還是把擱在一旁的狐裘丟在了他的身上。
一直低垂著睫羽的傅棠,看著倏然搭在身上的狐裘,遲緩地抬眸看
向對面的江瀾音,單薄的眼皮燒得泛紅,疲憊的眼裡綻出一絲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