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師父教她木藝,又不能出攤兒賣貨,小月兒又陷入了無聊之中,拿起小鏟子去院裡挖溝引渠,玩她的小水車。
薛綰妤兀自盤算著,她假扮陸回的外室也有月余的時間了,是不是可以功成身退,帶著小月兒回清州了呢?
待下次陸回過來,便與他商議這事。
大門忽然被人叩響,高朗去開門,驚訝地瞧見外面站著一排人,為首的是那位小公子身邊的婆子。
對方熱得額頭上全是汗,往院兒一瞅,瞧見了小月兒,大喜過望:「可算找到你們了!」
薛綰妤將人迎進來說話,對方自報家門,說出來此的緣由。
「我們是長公主府上的,先前您見過的那位小公子是我們長公主的孫兒,府中的小世子。小世子前兩日在街市上沒有找到小月兒姑娘,為此悶悶不樂,一直不肯吃飯,長公主心疼孫兒,便讓我們出來尋人,希望能請小月兒姑娘去府上見見我們小世子……」
長公主?
小世子?
小世子要見小月兒?
薛綰妤越聽越心驚,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對方以為她不信,忙掏出了公主的令牌給她看。
高朗替她接過去,仔細檢查了一番,臉色凝重地與她點了點頭,表示是真的。
薛綰妤心口一窒:眼看就能離京了,怎的又撞上這般離譜的際遇?
既然對方真是長公主府上的,連車輿都準備好了,薛綰妤也不敢懈怠,趕忙拎起還在院子裡挖土的小月兒,洗臉洗手換衣,又將頭髮重新梳了一遍。
出門之前想起那位小世子喜歡玩魯班鎖,便挑了兩個帶上,這才與小月兒一起出了門。
高朗趕緊差人去找陸回,稟報此事。
此去路上,薛綰妤七上八下的。因著以前嫁過侯府那一遭,她對勛貴人家總是畏懼大過恭敬,知曉這些手握權力的人,輕易就能碾壓她這種平民百姓。不過好在對方現在有求於她,應該不會為難她和小月兒。
馬車行駛得極快,同坐車廂中的婆子自稱是公主府的李嬤嬤,許是看出她的緊張,安慰她:「娘子莫怕,我們長公主這兩年一直吃齋念佛,平易近人,很好相與的……」
「是,」薛綰妤摟著小月兒,強作鎮定道,「請問嬤嬤,小月兒見到小世子後,需要做些什麼?」
「就和前幾天一樣,陪小世子說說話,玩一會兒……」說起自家的小世子,李嬤嬤嘆了口氣,與她多說了幾句,「想必娘子也看出來了,我們小世子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樣。其實小世子以前也是個活潑開朗的孩子,只是前年突遭了場大難,性子就變了……」
薛綰妤順著對方的話,試探著問:「小世子他……遭遇了何事?」
「前年小公爺和夫人帶著小世子出門遊玩,馬車失控,小公爺和夫人為了保護小世子……唉,」李嬤嬤眼角犯淚,「夫人當時就沒了,小公爺重傷,如今還癱臥在床……」
那小世子雖錦衣玉食,身世卻如此可憐,遭逢巨變時與小月兒差不多的年紀,讓薛綰妤心中少了幾分恐懼,多了幾分憐惜,揉了揉女兒的頭:「待會兒去見那位小哥哥,你哄他多吃點飯好不好?」
小月兒眨了眨眼睛:「那我能一起吃嗎?」
李嬤嬤破涕為笑:「好,一起吃,一起吃更香!」
公主府層樓疊榭,碧瓦朱檐。
薛綰妤牽著小月兒的手,由李嬤嬤引著行走在曲折的遊廊中,七繞八繞,終於來到了一處名為辭憂居的院落前。
李嬤嬤請他們稍待,她進去通傳一聲。不消片刻,她便回來了請她們母女進去。
薛綰妤手心微微出著汗,攥緊了小月兒的手走了進去。
小月兒未經世事,並不似她這般緊繃,反而好奇地四處張望著,入了房中,一眼便瞧見了那個歪坐在地毯上的小哥哥。
「小哥哥!」她喚了一聲,抱著兩個魯班鎖跑了過去,「你怎麼坐在地上啊?」
小世子見到她,先是睜大了眼眸怔怔看了她一會兒,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才小聲道:「餓得沒有力氣,站不起來。」
房中還端坐著一位雍容嫻雅的婦人,面如滿月,氣度高貴,自是那位長公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