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賢瞥了他一眼,那一眼的意思大概是你還能說出這話?
換做平時,陳和可能不會說什麼,但他剛跟著余逢春去了內獄,知道邵逾白信任這個民間大夫,便瞪了衛賢一眼,讓他趕緊開口。
衛賢不情願地開口:「好像是三皇子,沒細數。」
余逢春頓時明了。
朔秦的三皇子叫哈勒,在邵逾白還是太孫時,曾從入京覲見,與他相處過一段時間,彼此處得不是很愉快。
朔秦人天生高大,眉眼深邃,模樣是不同於紹齊的英俊,挺討人喜歡。
余逢春始終不理解邵逾白為什麼不喜歡哈勒,在他看來,那小子會說話也有眼力見,挺活潑的,就算沒什麼好感,但也不至於討厭。
他也曾問過,但當年那個清俊溫潤的少年只是罕見地瞪了他一眼,嘴閉得很緊,一個字不肯多說。
一個外地來的活潑小崽子,當然沒法和自家學生比,余逢春便沒再問下去。
直到現在,衛賢再提起,他才琢磨出點首尾。
那時候,哈勒是挺喜歡圍著他轉的……
余逢春咳嗽一聲,裝作知道什麼但不多的樣子,點點頭。
衛賢翻了個白眼,根本看不出昨夜那副偏執的模樣。
這時,殿門被人推開,一名小宮女走出來,到他們面前行禮,小聲道:「江大夫,皇上說,來了就別在外面吹風了,快進去用膳。」
余逢春與陳和對視一秒。
「剛才在內獄裡……」
還沒等他說完,陳和就道:「陛下是吩咐奴才帶江大夫去瞧瞧,並沒有說別的。」
余逢春放下心,走進內殿。
……
大概是剛下朝就傳了早膳,余逢春進來時,邵逾白還穿著朝服,只褪了冕冠,幾縷髮絲垂在肩頭,神色溫和,並不見等待的煩躁。
有舊日的影子。
今天的早膳里沒有乳酪,余逢春剛坐下,邵逾白就夾了些油煎小菜進他的盤子裡。
「新磨的豆漿,嘗嘗。」
余逢春喝了一口,放下碗,琢磨著怎麼跟邵逾白講內獄的事。
然而邵逾白早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去了一趟,明白些了嗎?」他問。
余逢春點點頭。
「全明白了嗎?」
「沒有。」
「那就不用說了。」
邵逾白嘗了一塊混著燕窩燉起來的鴨肉,覺得味道不錯,招手讓一旁的宮人給余逢春也夾一塊。
他說:「寡人也沒明白,等你明白了,再說也不遲。」
於是余逢春吃了鴨肉,發現燉得確實入味。
兩人用完早膳,昨夜被抬走的大堆奏摺又被抬了回來,重新在邵逾白的書桌上壘成一座高高的山。
余逢春沒找著皮膚接觸的好時機,加上人家工作的時候,他從旁邊湊著把脈,顯得很不要臉,便準備起身告退。
然而剛打定主意,衛賢就抱著一摞書走了進來,放到他手邊的桌子上。
「這是奴才剛從京城搜羅到的雜談小說,江大夫看看喜歡嗎?」
余逢春愣了一下,看向邵逾白。
邵逾白手中提著硃筆,不方便有大動作,只道:「還有一些醫書什麼的,江大夫可以用來打發時間。」
余逢春轉而盯著那些書,一動不動。
衛賢可能是以為他不滿意,急中生智:「梁妃娘娘養的那隻貓,前些日子下了小貓崽,剛滿月。江大夫要是喜歡,我為您抱來。」
「……」
為了讓他留在御書房,主僕兩人可真是出盡百寶。
余逢春不想逗貓,更不想弄得渾身貓毛。
「不用了。」他重新坐在鋪好軟墊的椅子上,「我看會兒書吧。」
邵逾白滿意地低下頭,繼續看奏摺。
御書房內安靜了許久,余逢春手裡捧著本小姐小姐纏綿悱惻的流行小說,半點兒沒看,從心裡和0166商量事。
「我覺得萬朝玉沒那麼蠢。」他說。
0166:[你是指哪方面?]
余逢春說:「不如從他找了四個蠢貨開始。」
[……]
「他不會真以為靠那四個人就能偷走邵和軍的兵符吧?」
[或許歪打正著就可以了。]
「……哪有這麼概率的事情?」余逢春說,「我倒是覺得更像是在投石問路。」
利用這四個人假裝竊取兵符,實則是通過大明殿內的侍衛輪換和更迭,猜測出邵逾白究竟把兵符放在了什麼地方,方便他派真正的高手去偷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