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值得一提的是,顧佑的女兒嫁給了萬朝玉。
他自然也看到了宴會中余逢春和邵逾白舉止親近的一幕,但與旁人不同的是,顧佑並未有一分一毫的情緒流露,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這就有點不正常了,即便是萬朝玉在看見那一幕的時候,面上都划過一抹尷尬和不自然,更何況是軍伍出身的顧佑?
余逢春盯著桌上的翠玉葡萄,心中閃過一絲疑惑。
……
宴會結束後,余逢春和邵逾白回到大明殿。
夜闌人靜,侍從路過時的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
余逢春踏入內殿,瞧見離開時還空蕩蕩的桌面上,居然又擺上一桌宴席,三把凳子依次擺好,其中兩把挨得近些。
幾名宮女正在旁邊溫酒。
嗅過味道後,余逢春確定是朔秦前些天進貢的寶果酒。
略一挑眉,他問:「還有客人?」
邵逾白「嗯」了一聲,沒說是誰。
宮女將溫好的寶果酒端來倒進杯盞,一股清甜香氣自然溢開。
離開歌舞升騰的宴會,寧靜祥和如溫水一般將人包裹,腦子都清醒許多。
余逢春捧起杯盞嘗了一口,心情愉快,對著邵逾白笑。
見他如此,邵逾白的神色也溫和下去。
這時,陳和進來通報:「陛下,來了。」
話音剛落,一陣推門聲響起,哈勒大搖大擺地走進殿內。
「兩年不見,你怎麼越來越不中用?」他高聲問,「姓萬的眼看就要踩在你頭上了,你還真把他當師兄了?」
他一邊說,一邊毫不見外地坐在唯一空著的椅子上,衛賢跟在他身後,想攔他說話,但沒攔住,一臉命苦的樣子。
邵逾白揮揮手,讓他下去。
爾後他道:「不會說話就滾出去。」
「嘿?」哈勒一動不動,招手示意宮女倒酒,「寶果酒都熱好了,走什麼走?這可是今年頭一批,我自己都沒嘗過。」
說罷,他將倒好的酒一飲而盡,再次讓宮女滿上。
邵逾白聾拉著眼皮,任由嘟嘟囔囔,半個字不搭理。
旁邊的余逢春手裡拿著咬了一口的果子,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二人。
原來方才在宴會上,這兩個人是裝的。
哈勒喝完三杯酒,精神起來,不再計較邵逾白剛才的粗話,認真瞅了他好幾眼。
「方才在太和殿燈光太亮,我看不清楚,現在一瞧,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
邵逾白掀起眼皮,不冷不淡地說:「寡人無大礙。」
哈勒嗤笑:「快死的人都這麼嘴硬嗎?」
說完,他又笑著看向余逢春:「不知這位是?」
余逢春連忙放下果子:「我叫江秋。」
「江秋?」
哈勒若有所思地念了一遍,目光從余逢春的臉滑到手指,又繼續往下看。
「我瞧你長得很好,眼睛也漂亮,要不要跟我回朔秦?」他直截了當地問。
余逢春沒料到火會燒到自己身上,怔了一下,乾笑兩聲:「草民哪裡稱得上好看?況且陛下待我很好——」
「——這是兩回事,」哈勒打斷他,「困在這活死人的宮裡有什麼意思?你跟我回朔秦,天高海闊,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邵逾白面無表情地提出質疑,「你父皇如今年老體弱,兩個哥哥勢力雄厚,你哪來的能力,讓他想做什麼做什麼?」
哈勒聞言,當即冷笑一聲,反唇相譏:「總比困在這裡,陪你去死強!」
余逢春萬萬沒料到這兩人的第一次口角是因為自己,瞬間有種回到曾經的錯覺——
邵逾白是金尊玉貴地長大,身旁從不會出現說話不乾不淨的人。
他雖然能言善辯,但比不上哈勒混不吝,什麼話都敢說。因此在口舌之爭上,邵逾白常常輸他一招。
每次吵完架,邵逾白都會不高興,余逢春就去哄,也挺有趣。
可以前是以前,現在的邵逾白萬萬不能生氣。
於是不等邵逾白開口,余逢春便憑藉直覺搶先說:「我願意的!」
此言一出,空氣都靜下來。
余逢春自己也驚了一下,默了許久,仿佛勘破迷霧,輕聲重複:「……三皇子,我真的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