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陳和硬生生地轉移話題:「太醫,進來吧!」
倒霉到可以喝涼水噎死的趙院判掀開帷幔,走到寢榻前。
這些日子宮裡發生了很多事情,趙院判肉眼可見的瘦了很多,也老了很多,看著余逢春的眼神里充滿著對退休的渴望。
檢查完余逢春的傷口後,趙院判後退一步,從隨身攜帶的箱子裡取了藥膏遞上。
他低聲說:「每日換三次,三日之內必會完好如初。」
陳和接過,又問:「那余先生的身體?」
趙院判說:「大人氣血兩虛且肝鬱氣滯,需好好調養,放鬆心神,方能長久。」
陳和聽完,謝過趙院判,便帶著他出去了。
等再回來,余逢春已經在長寧的幫助下給淤傷敷好了,一層細白的紗布繞過脖頸,余逢春不太適應地皺皺眉。
見陳和回來,他直截了當地問:「他幹什麼去了?」
「他」當然指的是邵逾白。
陳和一躬身,輕聲道:「京中閒雜人等太多,陛下去清理了。」
清理這個詞用的很妙。
余逢春又問:「他晚上還回來嗎?」
聞聽此言,陳和斟酌片刻,答道:「陛下是否回來,要看先生您怎麼想。」
如果余逢春同意,那邵逾白無論多晚都要趕回來,若是余逢春不同意,那邵逾白就算睡在門口台階上,也不願惹余逢春更生氣。
陳和說得不算隱晦,余逢春當然能明白。
他冷笑一聲:「跟我有什麼關係?」
陳和無奈,不想真把余逢春惹生氣,便住了嘴,吩咐手下帶來許多餘逢春之前沒看完的雜書典籍,全部堆在床頭,又命長寧端來適合調養身體的食物,放在床榻小桌上。
等一切安排好後,陳和告退,不留在那裡惹人煩。
余逢春喝了口湯,翻到之前沒看完的那本書,又從頭看起來。
*
*
*
夜晚,邵逾白回來的時候,余逢春還沒睡。
燭火搖曳,因為剛剪過燭芯,因此比方才亮上許多,余逢春斜靠在床頭,懶洋洋地翻過一頁。
他聽見邵逾白在遠處站定,本不想反應,卻不期盼聞到了很淡的血腥氣,混著皂香。
看來在來之前,邵逾白已經沐浴過了,想把身上的血味蓋住。
余逢春合下書。
「你去見衛賢了。」他肯定地說。
邵逾白聞言猶豫一瞬,隨即從屏風後面繞過來。
「本不想讓先生發現的。」
余逢春撂下書,遠遠瞧著他。
邵逾白換了身衣服,頭髮也重新紮過,站得很遠,仿佛不想讓余逢春看到更多的細節。
「他怎麼說?」余逢春問。
邵逾白道:「大概就是那些,先生都聽過的。」
他不肯多說,打定主意要讓余逢春從這件事上抽身而去。
余逢春懶得理他,吹滅燭火,躺回床上,鎖鏈又是一陣叮叮噹噹。
邵逾白離得遠些,但還是聽到了鎖鏈的響動。他眉眼微顫,在一片昏暗中,朝余逢春的方向望去。
余逢春背對著他。
0166:[是讓他滾的意思嗎?]
「不是。」余逢春在腦海里回答,「這是讓他過來扮可憐的意思。」
[?]
0166不懂余逢春的意思,但邵逾白未必不懂。
只聽見身後人踟躕片刻,便緩緩行至床邊。
余逢春聞見混著些微腥氣的香,剛想起身便被人從身後摟抱住,一時間掙脫不得。
邵逾白摟得很用力,偏偏不敢真壓在余逢春身上,指尖都跟著顫抖。
身體與身體貼合在一起,不屬於自己的溫熱像火一般迅速蔓延,余逢春一生克己復禮,哪怕是為邵逾白解毒,也不過是牽牽手,從未和人如此親密過。
突然被人抱在懷裡,他連呼吸都要忘了,眼前一片眩暈,鼻腔里灌滿了邵逾白的氣息。
等終於有些回過神來,余逢春才在一片昏暗中聽清邵逾白在他耳邊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