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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氣格外好,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暖融融的像是黃金拉線纏成的棉花,因為格外細,幾乎可以因為呼吸的輕微浮動飄起來。

余逢春坐在陽光下,眼神厭倦,額發被陽光襯出同樣溫暖明亮的金色,顯得皮膚更白且通透,是一種只能被記錄在畫作上的美。

每次看到這樣的余逢春,余柯總是會在不經意的恍惚中,迷失在難以理清的種種思緒里。

……

余逢春離開了,走得隨意又不耐煩,和來時一樣。

或者說從余柯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開始,他就一直是這個態度。

余柯已經習慣了,倒不能說他真的期待過余逢春給他好臉色。

畢竟自己的出現,從嚴格意義上講,就是一場余逢春的厄運。

這本該是個讓人異常挫敗的想法,可余柯卻在想清楚以後露出了堪稱欣慰的笑。

陽光灑在後背上,緩緩熏出一層乾燥的暖意,余柯站起身,目光落在那杯半點未動的水上。

余逢春把它遞過來的時候,手指的溫度還未完全散去,只可惜現在已經涼透了。

將水全部倒在裝飾的盆景里,余柯帶著空杯子,閒庭散步地順著一道隱秘的樓梯一路往下,來到別墅的地下室。

地下室進出門的密碼鎖需要通過聲音、指紋、虹膜三重驗證,門鎖仿照銀行金庫,結構分層,採用高強度複合金屬,很難以常規方法爆破打開。

進門以後,地下室的房間裡沒有太多裝飾,更沒有那些很容易出現在恐怖色情小說里的道具。

空氣冰冷,光線白亮刺眼,幾列鋼鐵鑄成的展示架釘在平整的牆面上,投射出淺薄的暗色影子,展示架上零零碎碎擺著很多奇怪的東西。

有鋼筆、手提箱、壞掉的裝飾掛件,種類很多,毫無美感可言,且看不出什麼規律。

現在,一個空的玻璃杯也被擺了上去。

余柯沒有將精力放在這些裝飾上,隨意尋了個位置放下玻璃杯以後,便徑直朝更深處走去。

一台沒有聯網的電腦就擺在房間深處的桌面上,屏幕向外散發著微弱但穩定的光。

有音頻顯示待播放。

余柯斜靠在桌邊,將頭戴式耳機對摺後,用一邊對準左耳,點擊鍵盤,音頻開始播放。

「……」

很安靜,只有些微的水聲,淨水系統穩定運作中,偶爾有一段極其細微的噪音。房間裡沒有人。

余柯聽了一會兒,快進音頻。

五分鐘後,有別的聲音進入音頻。

是腳步聲,很輕快,從遠處緩緩放大,邁進房間。

腳步聲的主人目標非常明確,走到魚缸旁邊,短暫停頓後,有清脆的敲擊聲響起。

咚,咚,咚。

「喜歡嗎?」

音頻里,第一句話終於出現,是余逢春的聲音。

地下室里,余柯面上的冷淡也隨著詢問聲軟化,漫不經心地伸手點擊,放慢音頻。

「……」

房間裡沒有人回答問題,因為剛才那句話是余逢春說給那條魚聽的。

一條又胖又丑,沒有半點特別的普通金魚。

被余逢春從會所的魚缸里撈出來,百般呵護,躍了龍門。

回憶的間隙里,音頻中的水聲忽然清晰起來,是余逢春打開了魚缸頂蓋。

接著噗通一聲響起,金魚被倒進魚缸。

余逢春沒再和金魚說話,合上頂蓋以後,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音頻中緩緩越過水聲,占據了余柯的聽覺和注意。

扣子解開時的輕微脆響。

布料摩擦的柔和聲音。

接著,一件、再一件。

余柯甚至能想像出余逢春把衣服隨手扔在地上的模樣。

修長白皙的小腿,皮肉勻稱,站在一堆同樣昂貴的衣料中,比它們奢侈千萬倍。

余逢春總是懶洋洋的,眼神厭倦又冷淡,不在意任何人。

可當他去看什麼人的時候,那雙形狀漂亮的眼睛裡卻仿佛捕捉了一條星河,被不自知地添入許多虛假的在意和喜歡,讓人動心。

懸在鍵盤上方的手有一瞬間的微顫,余柯盯著音頻播放的顯示符號,嘴角露出一點自嘲的笑。

將耳機一摘下,隨意扔在桌子上,不到半秒鐘,耳機里響起一段尖銳的爆鳴聲,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余柯仍然聽得清楚。

竊聽器被不明信號破壞,音頻播放結束。

其他幾段也是同樣,余柯聽了許多遍,已經記住了。

冰涼安靜的地下室里,余柯一個人靠在桌子邊,盯著停止播放的音頻文件沉思許久,斟酌著亡魂歸來的可能。

周圍的展示架俱是鋼鐵鑄成,有些還很粗糙,有些則已經非常齊整,離余柯最近的那一列,上面只放著一個玻璃櫃。

玻璃櫃裡,端正地陳列著一把槍,和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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