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獸如何了?」
見他不說話,余逢春眨眨眼,主動問道。
「靜遂說,他將整個秘境掃了一遍,如今已經平靜了。」晏叔原道。
余逢春:「那些妖獸應該是我甦醒時趁機從裂縫中逃出來的,數量不多。」
「只要能及時清除,不會有大災禍,」晏叔原道,「……你接下來要去哪裡?回宗嗎?」
余逢春搖頭。
「我去魔域,」他說,「邵逾白。」
一提起這三個字,晏叔原就想嘆氣。
「你那個徒弟——」
他搖搖頭,想說什麼,又死活找不出合適的詞,又嘆又想,很久之後才憋出一句:「你可知道,他把玄煞宗屠了?」
「知道,」余逢春瞥了他一眼,「建宗以來,他們禍害了多少人?早年還有和妖獸勾結的嫌疑,只不過是沒有證據罷了。踢到鐵板被滅宗太正常了,那時候要不是我急著解決裂縫的事,說不定出手的就是我了。」
「你!」
晏叔原被氣得不輕,直拍桌子:「那也不能全殺了,連條狗都沒剩下,正道那些人如何能接受?!他現在想回都不回來了!」
「不回來就不回來,」余逢春反唇相譏,「明夷是個好孩子,在哪裡都一樣的。」
「……」
晏叔原覺得自己不能說話了,再說真得被氣死。
「我不管你們!」他一揮袖子,走到窗戶邊透氣,「他成這樣,全是你平日縱容疼愛,以至於一沒了你,他就跟丟了魂似的,什麼都顧不了了!說到底還是你的錯!」
沒了魂的邵逾白:「……」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剛才師尊看了他一眼。
余逢春低頭喝了口茶,任由晏叔原發泄,聽著晏叔原從邵逾白三歲拔仙鶴羽毛數落到十八歲炸了秘境小靈泉,把樁樁件件的錯事全算到余逢春頭上。
0166沉思道:[他不提還好,一提我才發現主角這麼能鬧騰。]
余逢春很安詳:「孩子嘛。」
這三個字,跟大過年的、來都來了、都是親戚等,有某種異曲同工之妙。
從窗戶邊數落個痛快的晏叔原回過神,看到師弟在安靜聽訓,心裡的氣終於痛快了。
他走回桌邊,囑咐道:「他也罷了,你要是再收徒,可不能這麼嬌縱了。」
說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明遠一眼,不知是暗示還是警告。
余逢春也跟著看過去。
兩束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邵逾白表面維持著明遠的殼子,背地裡卻緊張起來。
真要收師弟?
儘管邵逾白自覺已經大徹大悟,可心從不聽道理,說到底還是不願意。
要是等他死了,師尊再收師弟,他不知道,自然萬事大吉,可是如果現在就收,他作為師兄,還得備一份禮才行……
邵逾白心裡各種胡思亂想,余逢春卻搖了搖頭。
「不收徒弟了。」他說。
聞言,兩人心中都驚了一下。
晏叔原問:「不收了?」
「嗯,不收了,」余逢春道,「有一個冤孽不夠,還要第二個?」
普天下,對徒弟如此盡心盡力的師尊不是沒有,只是沒人能做到余逢春這個地步。
真真是冤孽。
晏叔原今天嘆的氣比這一年都多。
「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他放棄,「既然如此,我也說句實話,他在魔域這些年,其實不錯。」
一統魔域,結束了那塊土地混亂割據的局面,有些法紀比名門正派的還嚴苛,昔日肆意屠殺的魔修已經不多見。
即便入魔,邵逾白身上還有餘逢春留下的影子。
不然晏叔原也不會和他保持聯繫。
余逢春頷首:「我知道。」
……
晏叔原離開了,臨走時留下一塊通訊玉牌和一袋子靈石,讓余逢春換身衣服。
他是凌景宗宗主,每日要處理的事務千頭萬緒,不能離開宗門太久。
余逢春半躺在床榻上,把玉牌拋到半空又接住,邵逾白盤腿坐在床邊地上,正在擦劍。
在余逢春記憶里,他那位徒弟,心思紛擾的時候也喜歡擦劍靜心。
也不知道是把他當了傻子還是真沒意識到,行為處事和從前如此相像,多惹人懷疑。
余逢春把玉牌扔進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