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逢春笑得溫柔,語氣卻不容反抗:「愛徒正在渡劫,還望諸位就此止步,不要逼我刀劍相向。」
第89章
沉寂。
許久都沒人發出聲響。
數位正道修士停在青色劍光前, 與余逢春一人形成對峙之勢,而遠處,雲層越積越多。
忽然有一蒼老的聲音在人群中說道:「……余逢春, 你真以為我等不敢對你出手嗎?」
出聲人正是清衡門老祖,站在顧方平後一點的位置, 一身皮膚仿佛乾裂的樹皮, 透露出難以忽略的垂朽氣息, 唯有眼中閃爍精光, 很有盤算。
余逢春笑了。
「怎會?」他道, 「我可從來沒這麼說過。」
「既然如此, 還不快快讓開, 你徒弟犯下滔天大禍,我等是替天行道!」
余逢春紋絲不動,挑眉道:「我竟不知明夷何時又闖下了滔天大禍。」
顧方平忍不住開口:「他勾結妖獸, 企圖打開裂縫, 難道這在東君眼裡不算數嗎——」
話音未落, 青碧色的悍然靈力當空壓下, 如同一口巨鍾在顧方平耳邊敲響, 直接將他五臟六腑都震了一震, 再次噴出血, 臉色瞬間灰敗下去。
一旁目睹他受此重創的修士臉都白了。
而始作俑者只是隔著很遠, 伸手點了點顧方平, 隨後笑眯眯地威脅道:「再說一句不盡不實的話,就不是吐口血那麼簡單了。」
孟圖大駭。
單憑這一手,不難看出余逢春的修為又往上提了一境, 比之前更難對付了。
但此舉若是不成,他和清衡門遲早淹沒在千百年時間的洪流中, 最後無人知曉。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前程,孟圖也必須咬死這件事。
「即便你有意袒護,也沒辦法替他解釋,」他咬著牙說,「余逢春,普天之下,誰不知道你寵徒過甚,恐怕天大的災禍也能讓你說成小事,妖族裂縫,生靈塗炭算什麼……」
說著,他冷笑一聲,好像打心眼裡認為邵逾白真的要劈開那條裂縫,看不出絲毫吐露謊言後的慌亂愧疚。
只有冤枉你的人才知道你有多冤枉。
這時候,余逢春無論如何解釋都會很無力。
所以他選擇不解釋。
水天碧在他手中爆發出刺目劍光,仿佛滔滔碧水化為劍刃,鋒芒刺背,劍意鋪天蓋地,叫人無從躲避。
大乘期修士的威壓仿佛山巔傾倒,從回到這個世界開始,余逢春第一次顯露出完全實力。
「孟圖,你於修煉上並無天分,早些年便是依靠丹藥才熬到如今境界,現在你大限將至,恐怕正在為自己時日無多之事惴惴不安、夜夜惶恐,誰知道你是不是打著妖族為禍人間的旗號,哄騙眾人替你賣命,好抓了我的徒弟去煉丹?」
話語似刀一般鋒利,剝開了孟圖的偽裝和尊嚴,一張老臉頓時青一陣白一陣,嘴唇顫抖;「你信口雌黃!」
「怎麼,我解釋就是偏心徒弟,你解釋就是真情實意?」
余逢春笑了,水天碧必在他手中發出錚錚鳴聲,仿佛躍躍欲試,漫天的劍意如有實質,割得人皮膚生疼。
他點點頭,不再解釋,隨意道:」只是不想讓無辜之人受牽連罷了,凡是信我的,請速速退後。」
在他身後,星辰隨之震顫搖晃,不少本就心存猶豫的修士本能後退,撤身出局。
余逢春一身緋紅衣衫,在烈烈狂風中笑得和以前一樣溫柔,話語卻囂張異常:
「我只說一句,想對邵逾白出手,要先邁過我,而我是不會念著與諸位的舊情,手下留情的。」
……
靜遂與晏叔原自始至終沒有動過,只是站在山峰最高處,注視著那邊發生的對峙。
修士耳通目明,因此余逢春說的每一句話,二人都聽得真切。
靜遂從感染狀態中恢復後,有一段時間渾渾噩噩,把自己在妖化時說過的話全忘了,自然也包括聞到余逢春和邵逾白氣味交融後的那幾句。
因此看到余逢春持劍擋在孟圖等人面前,未有絲毫退縮,他連連咂舌,感嘆道:「若是全天下師傅都能做到他這地步,恐怕……」
晏叔原心道:恐怕天底下就沒有一對正常的師徒了。
想到這裡,晏叔原忽然跟腦子犯抽一樣看著靜遂和他身後的何承息,眼神怪異。
靜遂迅速察覺到了。
「我前些日子就想說,你最近怎麼回事,眼神怎麼總是怪怪的?」他沒憋著,直接問,「你到底怎麼了?」
「我沒事。」
「哈,你以為我會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