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幾點了?」余逢春問。
0166道:[晚上7:38。]
啊哦。
余逢春也不盯著水看了,迅速站起身,把能打開的燈全部打開,站在鏡子前換上侍者送來的衣服。
摩卡色粗花呢外套配羅蘭灰襯衫,很漂亮也很休閒,讓人聯想起英倫街頭的一捧雜色花束。
0166分出一點去看樓下的宴會廳,發現余逢春的穿著可以說是裡面所有人里最亮眼的一個,幾乎可以說是格格不入。
等再回來,余逢春已經在對著鏡子整理髮型了。
「你覺得我這身衣服怎麼樣?」他向0166尋求意見。
0166實話實說:[下面沒有一個人穿的和你一樣。]
「那當然,」余逢春道,「他們不配和我穿一樣。」
[……]
「髮型呢?髮型怎麼樣?」
[挺好的,]0166說,[你長得好看。]
它沒有敷衍。
余逢春長著一張完美的好臉,眉眼淡雅清麗,似春雨朦朧後的一叢盎然繁花。
有這樣一張臉,他穿什麼衣服都會好看,搭配什麼髮型都會亮眼。
在一場男士服飾以低調顏色居多的宴會中,這身搭配絕對足夠吸引眼球。
「那就好。」
余逢春樂滋滋的,又整理了一下袖口的飾品,眉眼中有藏不住的期待。
0166這時候終於警覺了。
[你為什麼這麼高興?]它問。
從見第一面開始,0166就知道余逢春是個懶糰子,能坐著絕不站著,極其不愛出門,可以在床上躺一天,別說是參加宴會了,出門逛個街都不樂意。
現在他這麼興奮期待,還用心打扮自己,裡面絕對有貓膩!
余逢春沒有回答它的問題,只是在鏡子裡,青年露出一個羞澀的笑,不太好意思,仿佛白日清晨,翠綠葉子上的一顆露珠。
0166明白了。
邵逾白在樓下。
余逢春回憶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話還沒說完,又一陣敲門聲響起。
傳聲器打開,一個男人的聲音傳進房間,語氣嚴肅。
「少爺,宴會已經開始了。」
余逢春沒有回答,正在專心處理衣角上並不明顯的水珠。
見房間裡的人遲遲不回應,男人又加重語氣道:「先生吩咐過,您今天晚上必須參加這場宴會。」
他已經等了幾個小時了,余逢春始終沒有出門的意思,男人心中不滿,再次抬手叩擊房門。
金屬門把突然轉動,男人後撤半步的皮鞋尖還來不及收回,就被帶著水汽的亞麻方巾砸中喉結。
余逢春笑眯眯地威脅:「再多催一次,今天晚上讓你穿著衣服去泳池裡游泳。」
現在是二月份,泳池裡的水如果不加熱,跳進去游一晚上能把人凍出毛病。
男人後槽牙在陰影里繃出青白稜角。
他沉默地疊起方巾,卻在鬆手瞬間扔在地上,用鞋跟碾過刺繡暗紋,審視打量的目光,從余逢春的髮型一路看到鞋子。
視線掃過余逢春的領口,男人沉聲道:「少爺,您這一身衣服不大妥當。」
「你現在真是什麼都管了,是吧?」
余逢春往前走,完全不理會男人說的話。
他問:「你是少爺還是我是少爺?」
男人道:「先生讓我來輔助你。」
余逢春:「催我出門,管我穿什麼衣服,這個不叫輔助,這個叫保姆,而且是很討嫌的保姆。」
「……」
男人不說話了。
余逢春越走越遠,他還留在原地。
陰沉沉的目光跟在余逢春身上,不知道看見了什麼,男人深吸一口氣,所有情緒隱於眼底,快步跟上余逢春的步伐。
……
……
宴會廳里,音樂與交談聲都隨著余逢春的步伐有了瞬間的寂靜,無數目光或敬畏或窺探地朝著樓梯看去,余逢春坦然自若,接過侍從手裡的酒杯,走下高台。
人群中,一個地位明顯高於其他人的男子快步上前,停在余逢春面前,目光在他的摩卡色外套上掃了一圈,未流露半分不悅,笑容滿面。
「余少爺,」他伸出手,領帶夾上的翡翠顏色透亮,「您大駕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