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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余逢春端起杯子喝了口玉米汁,重新回到二層。

推開書房的門,找了一圈的人正在書桌後面端正坐著,手頭擺了兩摞余逢春懶得處理的文件。

都是些很繁瑣的東西,算不上緊急,純粹就是磨人精神,余逢春看一眼都嫌煩,更別提真處理了。

「你在幹什麼?」

他走近過去,發現邵逾白正在看一份與國際貿易掛鉤的法律修改條款,很專注,已經在顯示屏里留下批示和重點。

「處理文件,」邵逾白道,「大致翻了一些,都是繁瑣的,想必先生不大喜歡。」

說著他輕嘆一聲,靠在椅子上,眼中含笑:

「也不知我這個人什麼時候就沒了,要是不多做些讓人記住的事情,先生又不要我了,怎麼辦?」

他說得戲謔,也帶著玩笑的意思,偏偏眼神流轉間摻著幾分真情實意。

碎片調換的時間毫無規律,可能要再等幾天,也可能下一秒鐘就會換人。

邵逾白自己也知曉,所以只能在力所能及之間多為心上人做些事情,好讓他日子別那麼難過。

再回想起自己吃醋煩悶的那兩天,幾乎是上輩子的事情。他現在滿心滿眼都是琢磨著如何讓先生更疼疼自己,已經化悲憤為鬥志,爭取讓後面鬼知道還有幾個的碎片望塵莫及。

這些心思不方便說出口,所以邵逾白只是做出溫良的模樣,試圖讓先生相信。

可惜余逢春一眼就看穿了。

「你是最好的,」他慷慨地給出誇獎,並非常順暢地坐在人家大腿上,「所以我有件事要請教你。」

請教?

邵逾白挑眉,暫且放下筆,手搭住余逢春的腰,按住那一小塊精緻的骨頭。

「我未必能為先生解惑,但很願意一聽。」

「嗯,」余逢春點點頭,「你昨天晚上說常狄有問題,我去查了——她的身份資料蠻幹淨的,但是在通話記錄上確實有蹊蹺。」

按在他胯骨上的手指略微收緊,又很快鬆開,裝作無事發生。

余逢春半撐起身子,與邵逾白對視。

「她基本就是和我一起長大的,」他說,「我不會說我完全信任她,但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上一世,大廈傾頹,余術懷早已回天乏術,那時余逢春本可以藏匿在任何角落,靜待這場風暴平息。可那個黃昏,一通電話撕裂了所有可能。

來電顯示是常狄的號碼,聽筒里傳來的卻是陌生嗓音。

那個人告訴他,他所犯下的錯誤,會有別人替他承擔。

那個別人,就是常狄。

余逢春從不認為自己這條爛命值得他人以命相抵。所以他去了半山莊園。

後來的記憶在火光中支離破碎又異常清晰。

他們被困在火海中,邵逾白把逃生機會讓給了他。

在一片瘋狂灼燒吞噬一切的火焰中,余逢春聽見了愛意生長破碎的聲音,這是他第一次聽見,然而無力回天。

也就是在那一刻,0166出現了。

它說余逢春是主角,說余逢春逃離了必死的命運,它要帶餘逢春離開。

走吧。走吧。去大峽谷。

可去了大峽谷又有什麼用呢?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大峽谷不過也是,灰燼一片。

……

回憶起以前,余逢春眼中有寸寸哀傷浮現,比水清晰,似水流逝。

這邊傷愁只持續了很短時間,邵逾白再看時,已經消失了,只留下一雙澄澈的眼眸,倒映著此時的彼此。

上一世死亡的記憶也在他眼前環繞,邵逾白能感覺到融合,他正在變成一個熟悉又全新的人,仿佛碎片回歸整體,最終拼合成余逢春的愛人。

他不是消失,他只是變成了一部分。

「……我小的時候,聽侍奉我的嬤嬤說,太祖皇帝的第三子封號寧王,一向好色,子嗣繁多。他的後宅有個侍妾,據說十分貌美,很受寵愛。」

余逢春眼睫微顫,聽著邵逾白低聲講述。

「她生下了寧王的第四個兒子,可惜待產時保養不當,腹部出現許多紋路褶皺,寧王不再寵愛她。那侍妾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子,性格要強,得不到夫君寵愛,便專心教養兒子,也頗受敬重。」

講述這些陳年往事,讓邵逾白的聲音也跟著平靜悠長,仿佛從一沓破舊紙張中揀出兩頁隨意翻閱。

「可天意弄人,她的兒子在七歲時生了場病,之後性情大變,不願再聽她管束,竟要去游遍山水,做個畫師。侍妾當時是很不願意的,卻沒有表露出來,仍然溫柔疼愛。」

「接著又過了幾年,那個孩子就死了。寧王雖不寵愛他們母子兩個,卻也用心查過,查出那個孩子是中毒身亡,下毒人正是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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