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能從孟夏的眼神中看到對自己的同情,林清隅感覺有些新奇。
——不是那種憐憫的同情,而是痛心疾首式的同情,好像自己錯過的不是某一種普通食物,而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難不成是因為貓咪都是小不點兒,所以小小的腦瓜才這麼容易為這些小事開心嗎?
懷著這絲好奇,他破天荒答應了孟夏的邀約:「好啊。」
林清隅會同意,對孟夏的衝擊顯然要更大,自己今天真的是來上班的嗎?
他在內心瘋狂地掰著貓爪計算,自己今日欠下債務,小魚乾一罐,漢堡一頓(=若干個)。
孟夏機械小貓一樣哦哦點頭,和主動做東請客的人相比,他更像是不情不願赴飯局的那個人才對:「真的嗎,太好了!」
平平的語調也像是程序設置好的那樣缺乏應有的起伏。
林清隅又想笑了,但他強行按捺住,唇線繃得極緊。
要是放在正常情況下,他肯定不會答應,或者就算一時失口應下了,也會找個理由再次推掉。
但現在不太一樣。
他儘量控制自己開口的次數:「別忘了今晚的正事。」
「嗯嗯來了。」
孟夏暫時扔下糾結站起身來,「不需要收拾碗筷嗎?」
林清隅已經轉身站到餐廳門口了,只留給他一個寬闊的背影。
「不用管,放在那裡就行。」
「哦哦好的。」
孟夏把椅子推回餐桌下面,心想,一跟「上班」沾邊,連林清隅都變嚴肅起來了,都不笑了呢。
於是,他也默默把自己調節成了只會說「好的收到」的標準打工人模式。
今天晚上,孟夏既沒有蹭來蹭去撒嬌,更沒有咪嗚叫著要求看電影,安分得林清隅十分不適應。
形態紊亂徵兆帶來的躁動,讓他無心做事,陡然空虛的注意力四處亂竄,找不到落腳地。
沒怎麼糾結,林清隅把手搭在了小黑貓毛茸茸的腦袋上,猜測著他這次會不會主動躺倒。
孟夏一動不動。
他睡著了,而且睡得很香。
從來沒有進行過如此高強度的運動,加上比賽的時候精神緊繃,孟夏累壞了,趴著趴著就不小心睡過去了。
林清隅一怔,新鮮端詳著沉睡中的貓坨坨,熱氣騰騰一顆,跟黑芝麻糰子一樣。
三角耳尖上的兩簇毛依舊抖來抖去的,不知是否在替主人站崗放哨。
他翹翹唇,將想咬一口的莫名衝動塞回了心匣中。
月亮睡著了,可以放心笑了。
但還是要小心,不要吵醒他。
林清隅從手機里找到智能軟體遙控關掉了書房的頂燈,只開了一盞光線調到最暗的檯燈。
被邀請的黑夜一下子侵蝕了大半個房間,烏漆嘛黑的小黑貓也被吞了進去。
但一起一伏的肚皮和熱乎乎的體溫依舊向林清隅宣告著,孟夏的的確確存在著。
被叫醒的時候,小黑貓軟得像一灘史萊姆,拎都拎不起來。
孟夏哼哼唧唧:「嗯…到點了,下班了嗎?」
哼唧唧到一半,他整隻貓忽然清醒過來,等一下我是誰我現在在哪裡?
他動作緩慢地抬頭看向林清隅。
出乎意料的是,林清隅的心情似乎還不錯,雖然還是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但眉峰弧度柔和。
孟夏小心翼翼地又看了一眼。
他才剛從睡夢中醒來,懵懂的眼神直白。
林清隅偏過頭:「再不回去,宿管阿姨要關門了。」
?!
孟夏嚇得收拾的動作都加快了,等他穿戴好之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一看,結果發現才十點,距離宿舍關門還有兩個小時。
……
原來林清隅也會開玩笑。
難道是因為他工作了一晚上,成果顯著,所以看自己這個不事生產的員工也順眼?
就是這個玩笑一點兒也不好玩就是了。
孟夏離開的時候,林清隅站在門邊等他。
心念所至,孟夏還是抬起頭來特地觀察了一下他的眼睛,然後關心地道:「你等會兒也早點睡吧,眼睛裡好多紅血絲哦。」
因為才睡醒,他的嗓音糯沙沙的,像咬一口就滿口綿甜的紅豆黑米粽。
孟夏一邊說著,一邊抬高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