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掖掖擋住半個下巴的方格圍巾,探出一點腦袋看了看,小心程度好似眼神也會刮痛對方。
果然,不過三四天的功夫,林清隅手上的傷口不僅早已結痂癒合,連淺痂都已經脫落了,只在原處留下一道粉白色的疤。
孟夏輕鬆地舒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他為林清隅傷好了感到高興。
另外,他彎腰從塑膠袋裡掏出剛剛買的藥膏,展示給林清隅看:「幸好,我買了兩種。」
「一種是促進傷口癒合的,一種是祛疤的,還能用得上。」
孟夏右手拎著上面印著校醫院三個紅色大字的空塑膠袋,左手舉著兩管外皮寫滿了蠅頭小字的藥膏,杏眼彎彎地看著林清隅,姿勢像比耶。
春日尚不灼烈的陽光透過樹隙灑在孟夏藕白的臉頰上,給他貼上一塊又一塊的碎金。半眯的貓瞳呈現出透琥珀色,倒映出對面的人影,明澄又真摯。
光斑亮堂堂的有些耀眼,林清隅從孟夏的笑靨上撇開視線。
不過是買的藥膏沒白費而已,有那麼值得高興嗎?
不知道是不是有風吹起細小的灰塵,他忽然感到自己初愈的傷口邊緣微微發癢。
林清隅在心裡想,自己要是不接受這個補償的話,孟夏豈不是會很失望?
「行,跟我來吧。」
他率先抬腳轉身,在周圍停步的人越來越多了。
路過的大學生雖然不認識林清隅和孟夏是誰,但兩個不同類型的大帥哥站在一起,總能吸引人多看兩眼,有的人腿已經走了,眼珠子還沒走。
「哎哎,你剛才看見了沒,圖書館門口有倆長得巨好看的男的!」
「我敲你怎麼不早說啊?」
「剛剛就在人邊兒上,我總不能直接用手指吧……」
「沒看到的帥哥,我寧願不知道。」
「不是說要對我的傷口負責麼。」和孟夏擦肩而過的時候,林清隅提醒道。
嗯——嗯嗯?
孟夏下意識點頭,點到一半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
自己只是來給林清隅送藥的,沒打算幫他上藥啊?
但他是理虧的那一方,只好跟在林清隅的身後,眼睜睜看著他走過圖書館邊的林蔭道,然後走進了盡頭的小樹林。
如果是清晨,他們可以在小樹林的里遇見勤奮背四六級單詞的A大學子,但現在是懶洋洋的午後,只能撞見擠在同一條長椅上膩膩歪歪的小情侶。
林清隅神色僵硬地解釋:「我只是想著,這裡有椅子可以坐。」
他從來沒在這種時間來過小樹林,怎麼知道裡面會有什麼。
「哦哦。」孟夏無措指了指小樹林的盡頭,「要不然我們去最裡面,那裡人少。」
走到盡頭,小樹林裡確實沒人了。
只是蔥鬱包圍下的幽謐氣氛,讓兩個人都多少有些不自在。
林清隅揉揉額角,隨便指了一處:「就那吧。」
速戰速決。
小樹林的木質長椅沒有人打掃,上面難免落了一層浮塵和樹葉碎片。林清隅拿紙擦了兩遍,還是沒怎麼擦乾淨。
孟夏靈光一閃,把空了的塑膠袋平攤在椅面上:「要不然你坐在這個上面?」
一邊說著,他還用貼心地手心幫林清隅捋了捋塑膠袋上的褶皺。
林清隅垂下眼瞼和「校醫院」的大紅色logo對視了一會兒,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提出「坐椅子」這件事情。
注意到他的視線,孟夏在心裡嘀咕:包裝袋而已,又不會印在屁股上。
林清隅閉眼:「不用,你坐吧。」
「沒事,還是你坐吧。」
孟夏通情達理地擺擺手:「我可以回去洗褲子。」
最後,在孟夏的熱情邀請下林清隅還是坐下了,孟夏輕輕坐在他的旁邊,不太近也不太遠。
緊接著,細碎的聲音響起來。
孟夏擰開藥膏的蓋子,撕開管口的塑封。
無事可做的林清隅看著他動作,擰蓋子的時候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紅。
孟夏小心翼翼地擠出一點藥膏來抹在林清隅的手背上,然後用指腹均勻塗開。
半流體的藥膏坨坨噗嘰一下被壓扁,指腹碰到林清隅的皮膚的時候,孟夏明顯瑟縮了一下,揉開的動作也變得磕磕絆絆。
只是上藥而已。
他在心裡默念,這可是你的未來的本職工作。
林清隅的肢體也僵硬得過分,只是他一慣表情少,看起來跟平常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