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熙南對段立軒道:「證件都齊全,照片也看了。孩子的特徵都說得准。人看著還行,要不你也見見吧。」
段立軒沒說話,抽了張紙巾擦嘴。來來回回擦半天,最後團成一坨攥手心。
「你覺得行就行吧。我見不見的,都那麼回事兒。」
陳熙南打量著他的臉色,商量著問:「那晚上?我過來跟你一起。」
「上你班兒,我自個兒對付。」段立軒把那坨紙扔進空碗,「去酒店放完行李,直接讓她過來吧。」
陳熙南點點頭,不說話了。專注地咀嚼著包菜蛋餅,像一隻吃草的小羊。段立軒也不催他,抱著胳膊發呆。
神外醫生工作繁忙,經常吃不上午飯。如果是手術日,那順便也沒了晚飯。所以早飯,是陳熙南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吃的樣多量多,順序也有講究。水果、蔬菜、肉蛋奶、碳水。吃完飯,還要掏幾個堅果,再吃一片複合維生素。
全程細嚼慢咽,足足吃上半個鐘。段立軒看他吃差不多了,從兜里摸出倆核桃。握在掌里一攥,嘎嘣嘣兩聲響。
陳熙南放下湯匙,笑眯眯地伸出手:「二哥這手勁兒啊,每回看都打怵。」
「打怵就對了。」段立軒倆手簸箕似的倒了幾下,濾出果仁放他手心,「住先別住,等月底的。」
陳熙南頓了下,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說新房子。看來保活的事是真惹二哥傷心了,連提都不願提了。
「你要是擔心,我安排個甲醛檢測。」
「也成。你安排吧。你樂意搬,就先一點點倒騰。整點小來小去的。內些長蟲缸啊,我讓幾個犢子過來抬。」
「小小有點怕生,我自己拿。」
「草,它他媽還怕上生了。生見著它都能嚇成死。」段立軒拍拍手上的渣子,瞟了他一眼,「缸里的隨便兒你放,這大的你給我關哪屋去。」
陳熙南正美滋滋地合計著,聽到這話失望地抬起臉:「啊。」
「啊個屁!」
「好二哥~」
「叫好二爹都不好使。急眼都給你拿來泡酒。」
陳熙南不再勉強,哀哀地嘆了口氣:「蛇不可貌相。多處處就知道了,小小其實很乖的。」
「呵。不可貌相的有你一個,就他媽夠我受了。」段立軒起身穿外套,拎包結帳,「長得文文靜靜的,專好這嚇人玩意兒。」
陳熙南跟在他身後磨蹭,沒說話,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下。
早餐鋪就在二院對面,吃完飯倆人並肩走進醫院。段立軒往特需拐,陳熙南往門診拐。
還沒等走幾步,段立軒回頭叫他:「樂啊!」
陳熙南知道他要找保活的父親。裝作沒聽見,加快了腳步。
段立軒在原地猶豫會兒,還是追了上來。薅住他胳膊低聲問:「內男的叫啥?住哪兒?」
「…我沒問。」
「扯淡!!」段立軒說著就要掏他兜,「手機給我!」
「手機上沒有。」
「那就寫紙上了!」
「哪兒來的紙…誒!」
倆人撕扯了會兒,到底被段立軒翻到了字條。打開一看,是陳熙南略潦草的字跡。名字、住址、年齡,齊齊全全。
他冷笑一聲,把紙條揣進兜:「結了。」
「二哥!」陳熙南拽住他胳膊,「那是我準備報案的。」
「嘖!」段立軒勾住他脖頸,壓低聲音道,「還報案,小傻帽兒你知道啥叫報案啊?你被人拿刀追著砍,報案好使了嗎?保活要死了,報案好使了嗎?要麼好處,要麼大案!要不誰樂意管你這些小屁屁事兒。他這是扔醫院了,不是扔溝里了。構不成大罪,一年都判不上!你送他進去幹啥?白吃一年飯啊?浪費那監獄裡的好白菜燉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