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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立軒知道那些東西,與其說是寄給他的,不如說是余遠洲寄給自己的。而只有他收下,兩人間的虧欠才能消弭些。

後來搬家了,段立軒怕陳樂樂多想,也就沒跟余遠洲說。那些東西都堆在老家門衛,抽空回去搬一回。

有關余遠洲,他其實很想開誠布公地聊一聊。

此刻他希望陳樂樂能看自己一眼。但對方沒有,反而是在手機上回著誰的消息。這讓他覺得心裡沒底,惴惴不安地抖著腿。

門被推開,一個殺氣騰騰的大嬸衝進來,哐當一聲撂上小燃氣灶。咔噠噠地擰開,砰地冒出一圈幽藍的尖牙。

桌面上的電話還在震,播著余遠洲的道歉:「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厚著臉皮寄過去。這陣腦子清楚點,就總合計之前沒做好的。二哥救了我一命,我卻連兩句好話都沒說過…」

陳熙南繼續在手機上打字,臉上沒什麼表情。兩腮微微蠕動,像是嚼著什麼東西。

段立軒盯著燃氣灶的火苗,沒太聽進。滿心都是怕,一陣陣地老眼昏花。捱到余遠洲說完了,這才假笑了兩聲:「過年回家不啊?」

「初二回去。呆一周,看看我小姨。」余遠洲頓了幾秒,又試探性地問道,「我想去溪原看看你。初二到初九,有沒有時間聚一聚?」

「我,有沒有時間…呃,洲兒,你先等會兒。」段立軒捂住話筒,在桌下踢了陳熙南一腳。掛上討好的笑,小聲問道,「哎,我有沒有時間?」

陳熙南沒說話,喝了口茶。沉默無邊無際,淹得段立軒要窒息。

他咽了口唾沫,只得硬著頭皮重複:「嘖,問你話呢。我有沒有時間?」

陳熙南抬起頭,審視地看了他兩秒。緩緩地拄起臉,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不知道。」

作者有話說:

二哥要被管成正方形的了。

余遠洲是陳樂樂的心結。俗話說不破不立,該來的修羅場還得來。

第69章 和鳴鏗鏘-69

大年初四,溪原火車站。

停車場滿滿當當,取票廳排起長龍。年輕人背著滑雪板和雪具包,三三兩兩地有說有笑。

出站軋機設在走廊最盡頭,直通戶外。門口擠著一群接應的人,攏著袖子跺腳。天寒地凍地乾等,只為了早見那麼兩分鐘。

因為下午要去玩雪,段立軒罕見地穿了雙羊毛短靴。霧藍的羊皮面,靴口翻出一圈灰毛絨。

陳熙南端著保溫杯,漫不經心地吹著熱茶。透過冰層似的鏡片,死盯著那雙短靴。腳踝處UGG的表示,黃得燙眼睛。

他知道段立軒不講究鞋,不會去刻意買高檔貨,更何況是進口牌子。UGG,美國加州。呵,用腳趾都猜得出誰買的。

他怎麼知道二哥腳多大?不太可能是問的,這的人送禮不興提前問。

如果是早知道的,說明至少有那麼一個瞬間,余遠洲刻意去看了段立軒的鞋碼,並且牢記於心。

趁著人不在,偷拎起鞋子看碼數。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才能做出這麼曖昧的事?

陳熙南原來以為,余遠洲的離開是拋棄,是『擇更佳的木而棲』。可如今,卻總能發現相反的證據。那一箱箱無言的禮物,讓他心驚,不安,恐懼。他多希望余遠洲是真的薄情,而不是搞這該死的『有種愛叫放手』。

「大冷天兒來干哈啊。這折騰勁兒的。」段立軒佯裝抱怨地道。

陳熙南回過神,收回視線抿茶水:「折騰是折騰了點,可誰讓保活想見爸爸。」

這話段立軒愛聽。挑了兩下眉毛,強憋著不喜形於色。

「你那泡的啥啊?」

「山楂、檸檬、枸杞、玫瑰。」

「給我來一口。」段立軒拿過杯蓋,牛飲而盡。咂麼兩下嘴,沒覺出什麼味兒來:「有啥用?」

陳熙南續上半杯,印著他喝過的地方淺嘬一層:「養顏嫩膚,減脂抗衰。」

段立軒斜楞他一眼,表情一言難盡。剛要說話,走廊盡頭傳來模糊的嘈雜。一群人從拐角湧出,像是一團裹著雷的烏雲。行李箱的滾輪聲,人群的招呼聲,小孩的叫嚷,轟隆隆地越來越近。

段立軒抻起脖子,像是準備進攻的大鵝。可惜冬天穿得太多,圍巾帽子一戴,也認不出誰。以為是這個孩兒,近了一看不是。又以為是那個孩兒,近了一看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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