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聽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竟被蒙蔽住了,再不用術法延緩痛苦,五感都被封印也說不準。
他沒有看到她遞來的手帕,只是用手抹了一下唇角。
本該黏膩溫熱的鮮血緩緩滴落,他卻毫無知覺,垂下眼睫茫然地看著手背上開出一朵朵殷紅靡麗的花。
觸覺也變得遲鈍了。
葉清圓見他竟還有閒暇發愣,恨鐵不成鋼地翻了個白眼。她忍住渾身的戰慄感,將手帕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喂,好歹擦一擦?」
可誰知謝盡蕪此時又抽了什麼風,視線掃過來一瞬,葉清圓的手腕忽地傳來一陣粗糙的溫熱感,緊接著,是宛如腕骨碎裂般的劇痛。
謝盡蕪冷著臉,右掌握住她細瘦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叫她痛得熱淚都溢出眼眶。
她用另一隻手拍打著謝盡蕪的手腕:「放開,放開!」
用力捶打了好幾下,謝盡蕪不為所動,眉眼壓得很低,漂亮清透的瞳中此刻布滿了紅血絲,乍一看猙獰無比。
葉清圓說什麼他都沒有反應,像聾了一樣。她真怕這樣下去會被他失手傷了,又擔心他走火入魔失控。情急之下也顧不得禮節,轉頭湊近他青筋畢露的手掌,張口用力咬了下去!
她咬得足夠狠,拿出了咬風乾牛肉的架勢。血腥氣在唇齒之間瀰漫開來,那隻扼住她手腕的手終於恢復觸覺般動了一下,葉清圓連忙鬆開。
謝盡蕪眨了眨眼,眼中終於清明一瞬,如夢初醒地感覺到了痛意。
垂眸看,葉清圓正抬頭與他相視,氣憤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她白膩的臉頰在燈下泛出一層淺紅,唇角猶帶血痕。
謝盡蕪遲鈍地反應過來,視線落在自己掌心的血跡。
她的半截手腕仍被他用力握在掌中,看扭曲的角度,似乎都要被他失手擰斷了。
他連忙鬆開手,垂著眸平復了氣息,感受著觸感與聽覺漸漸回籠,胸口那股揮之不去的煩躁竟也莫名消退不少。
是本命珠的作用嗎?
月影清淺,窗外堤岸的熱鬧人聲如潮水般逐漸退去,天地寂靜,唯有晚風輕撫窗欞。
葉清圓用手托著另一隻被握得快斷的手腕,滿心悲憤:這是工傷,工傷!她要求系統給予一定的賠償!
系統冷漠回應:並未檢測到宿主的傷情。
葉清圓欲哭無淚,揚起臉,語氣特別差地問謝盡蕪:「你是有什麼病嗎?說發瘋就發瘋,一點都沒有預告的?」
謝盡蕪忌諱被人看到自己的不堪,臉色當即就變了:「你不是也咬我了嗎?」
「我的胳膊都快要被你擰斷了!我那是為了自保好不好?」葉清圓深吸一口氣,將怒火勉強壓了下去,她敏銳地察覺到方才的謝盡蕪實在太過反常,「話說回來,你……真的沒問題嗎?」
謝盡蕪偏過臉,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線,明擺著不配合:「與你無關。」
「你態度好點兒行嗎?」葉清圓的神色冷了下來,「又不是小孩了,鬧什麼彆扭脾氣?非要人哄著你才行?」
算了算了,不與這樣喜怒無常的人一般見識。
她把那條帕子遞到謝盡蕪的手邊,催促道:「快把血擦乾淨,大晚上看著怪嚇人的。」
謝盡蕪的視線落在繡制了茉莉花的手帕,而後緩慢地移至她那雙比清泉還要明亮乾淨的眼中。
她的唇角也抿著,好像是有點生氣,又好像不是。謝盡蕪的眼中很難得地露出了迷茫,按照他的過往認知來說,一個人若是心生不悅,才不會管別人是否流血、是否疼痛。
他的五感終於恢復,掌緣傳來殘餘的痛意,被她咬傷的地方還在滲血,卻後知後覺地回憶起她的唇角不經意的觸碰,微微濡濕的柔軟。
葉清圓有些急了,乾脆拉過他的手掌,親自上手給他擦了血跡,又上了藥,包紮好,忍不住說了一句:「流血了都不知道要包紮嗎?你這人到底是聰明還是笨?」
她的語調輕輕,聲音清脆又溫柔,與其說是責備不如說是無奈更多。
謝盡蕪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純白的繃帶纏繞,甚至還系了一個漂亮的結。
「你以前也會有這樣的情況嗎?」葉清圓忍著手腕的痛苦,決定先弄清謝盡蕪反常的原因,「我剛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你的手指上燃燒了一團火,還是藍色的。那是什麼?」
「這種事你不應該問。」謝盡蕪的神情平靜,語調也沒有一絲波瀾,「至於那團火焰,是符術。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這種事情傻子也能看出來。想敷衍她至少也用點心啊。
葉清圓沒搭理他這一茬,問道:「有辦法解決嗎?」
謝盡蕪低垂的眼睫顫動了一下,轉過臉來,用那雙黑潤純澈的眼睛注視著她,卻一言不發。
「有嗎?」葉清圓焦急道,「如果有辦法你就說呀,我們一起幫你。」
「你幫我?」謝盡蕪輕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