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付過錢,連看都沒看葉清圓一眼,仿佛由他出錢是一件極為理所當然的事。
葉清圓睜大雙眼,將自己的銀錢在他眼前晃了晃:「謝盡蕪?」
「嗯?」他扭過臉來,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無妨。」
葉清圓忍不住笑了,將手中鮮花餅分他一份,又向老闆打聽道:「我們也是從外地來,久聞千花燈會的熱鬧景象,特意來開開眼界。」
老闆當即來勁了:「看出來了!想必你們二位還是有托在身?」
有托在身?
葉清圓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她想起繪弦在畫舫上說過的話:碎雪障目,青燐挽風;婆娑花影,血染長亭。
「最近金璧城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嗎?」
「什麼?你們不是侯爵府請來的?」老闆的神情頓時有些失落,「嗨,今早輕山觀里的道長乘坐侯爵府的公車進城,我還以為侯爵府又請了道士和江湖術士來給老夫人看病呢!」
這時,旁邊一名老闆湊過來,反駁他道:「我早告訴你了,那些道長只是來看燈會的而已,你還不信。」
「那些破燈有什麼好看的?你以為人家道長也對這些俗物感興趣?」老闆嗤之以鼻。
葉清圓聽得一陣納悶,古人云: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如此繁華又難得的盛景,輕山觀的道長雖是出家之人,卻怎麼不能感興趣了?
那老闆看出她的疑惑,壓低了聲音道:「姑娘有所不知,這輕山觀的道長講究的是清修,既不許人進觀上香,也從不下山,怎麼可能來此看什麼燈會?」
恰在此時,密集人群中忽起一陣嘈雜喧譁之聲,長街盡頭馬蹄颯沓,揚起煙塵三尺,行人當即避讓一旁。
一隊車馬浩浩蕩蕩地穿越青街,直奔城外而去。
片刻的肅靜之後,煙塵散盡,行人百姓不由得伸頸望去,待看清了那馬車的規制之後,頓時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是侯爵府的公車!侯爵府果然出亂子了!」
「那崔老夫人果真是被妖纏上了。」
金璧城雖遍地是王公貴族,民風卻開放,尤其是近日侯爵府出了這麼大一樁晦氣事,縱使侯爵府再以權勢壓人,能擋得住眾勳爵親眷不當面發問,卻擋不住百姓的悠悠眾口。
葉清圓捧著鮮花餅站在原地,望著車馬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原作者對於金璧城副本的描寫,大多著墨於謝盡蕪與江、許二人的矛盾爆發,侯爵府的案情梳理卻像是被狗啃了似的雜亂不堪。她對於接下來的走向實在有些束手無策。
正愁悶間,眼前視線忽地被一道高大的身影籠罩住了。
謝盡蕪不知何時靠近到她的身旁,眼帘低垂,眉心蹙起,微抿的唇角顯露出幾分不悅:「這麼好看?」
葉清圓仰頭看他,對他突如其來的不高興感到莫名其妙,老老實實點頭道:「還不錯啊。」
侯爵府的七香車,連雕花車蓋上都掛了青銅的小鈴鐺,車簾被風掀起時都有一股清冷的檀香。
如此精巧闊氣的物質文化遺產,誰不會多看兩眼?
謝盡蕪的臉色卻更難看了,他的半張臉隱在柳枝投下的陰影中,一雙黑眸清潤冷冽得仿佛深泉,叫人不寒而慄。
他冷冷地睨了葉清圓一眼,微紅的薄唇開合:「那你就在這兒看個夠吧。」
說罷,竟轉身逕自離開。
「怎麼了?」葉清圓被他的態度也弄得火氣上涌,沒好氣地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
她恨恨地咬了一口桃花餅,花香在唇齒間瀰漫開來。
驀地一抬眸,葉清圓忽有所感,竟驚悚地瞧見人群之中有位白衣公子,正唇角帶笑溫柔含情地盯著她望,一雙桃花眼彎成了月牙。
「不……」葉清圓怔住了,思緒飛轉,反應過來的時候不由得嘆了口氣,「公子,你誤會了。」
那白衣公子笑得溫柔眷戀:「姑娘方才與在下對視許久,可是有話要講?」
流年不利啊,身邊帶著一個時常犯病的謝盡蕪不說,竟還遇到自戀狂。葉清圓絕望地閉上了雙眼,片刻後驀地睜眼,臉上浮起意味不明的笑容:「無話要講,公子擋住我看七香車了而已。」
說罷,完全不在意白衣公子的臉色,捧著桃花餅轉身就走,荔枝色的裙邊隨動作漾開,宛如淺粉色的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