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淳玉的臉色忽然變得很難看,他的唇色蒼白,一言不發。
「你啊你,有點腦子,可惜不多。唯一的小聰明都用在了莫婉婉那個女人身上,你為了她得罪渡真世家,若非我和父親為朝廷效力多年,你早就被碾得骨渣都不剩了!還能像現在一樣坐著和我說話嗎?!」
潘璞玉冷聲道:「這侯爵府的名聲,快要被你們敗光了!」
潘淳玉垂著頭:「哥。」
「我不管這當中死了多少人,從今以後,不許再濫用你那點聰明。再給我和父親惹事,你在這金璧城的官職也別要了!」
潘淳玉臉頰肌肉顫抖著:「……我知道了。」
「還有,聽說老夫人與輕山觀的那群道士往來甚密?」
潘淳玉的眼睛一瞬睜大了:「母親只是常去祈福上香而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竹林宅院中的那些陣法,與她也無關嗎?」
潘淳玉訥訥道:「其中有一道,是那個人設下的。」
「那另外一道,也就是老夫人授意設下的。」潘璞玉的眼神驟然陰冷下來。
崔老夫人病故了。
金璧城坊間流傳:莫婉婉之死的真相,終於水落石出。
她實在福分淺薄,縱使嫁入侯爵府中,因出身低微,亦經年遭受崔老夫人的冷落、欺辱,終至鬱鬱寡歡,病重而亡。
潘淳玉卻是礙於一片孝心,對莫婉婉遭受的苦痛始終無可奈何。
而那位道士,則純屬子虛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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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金般的落日潑灑在對面屋檐的琉璃瓦,濺出金光萬道。
「這個侯爵府啊,也挺會胡說八道的。」
許明竹坐在桌邊,唇邊掛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好賴話都讓他們講了,現在還有意把潘淳玉給撇了出來,不許金璧城的百姓隨意議論。這所謂的『坊間傳言』,怕也是侯爵府授意放出的消息。」
他邊說邊將一杯熱茶端到江雲初的面前:「只可惜那宋雨閣和莫婉婉,不僅被人陷害至死,死後還要被侯爵府抹黑造謠,多年來被金璧城的百姓津津樂道,連最後的清譽也保不住。」
茶水澄澈,茶葉舒展清潤,微微青澀的香氣凝成茶霧,裊裊浮動。
「孝心、孝心,潘淳玉這個理由找得倒是好,將錯處全部推在了崔老夫人的身上,他自己倒像是身不由己了。」
狠心的崔老夫人,瘋掉的莫婉婉,無辜的潘淳玉。
江雲初無奈地垂首:「算了,不提他們,一池渾水。清圓來,吃菜。」
桌上擺滿了飯菜水果,香氣濃郁,令人饞心大動。兩壺清茶擱在了江雲初和葉清圓的旁邊,酒則是擺在了謝盡蕪和許明竹的眼下。
許明竹和江雲初離開許久,再回來時感情似乎更為濃厚甜蜜了。
他們的肩膀挨得很近,擱在桌邊的袖口都要糾纏在一處,不經意對視時眼角眉梢也染上笑意,舉止親密而自然。
江雲初端起許明竹遞來的熱茶飲了一口,柔聲笑道:「真是好茶。」
葉清圓忍不住也跟著笑,同時腹誹道:如此神仙眷侶,原身究竟是犯了什麼病,滿心嫉妒、怨恨,甚至暗中使壞,想要拆散他們二人?
許明竹在原著中也是清風兩袖般端雅正直的君子,他究竟和謝盡蕪之間有什麼矛盾,才謝盡蕪對他下了死手?
江雲初察覺到她投來的視線,笑盈盈道:「金璧城的事我聽起來就覺得很複雜,沒想到清圓和謝公子這麼厲害,沒過幾日就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了。」
她伸手過去,撫了撫葉清圓的肩膀,輕聲道:「起初我還當清圓是那樣不諳世事的大小姐,真沒想到,竟然這麼厲害呀。」
她這純粹是把葉清圓當小孩子哄了,就像做好了事情要給誇獎一般。一時之間眾人都忍不住低聲笑起來,飯桌上氣氛頓時就熱了。
河面晚風輕撫著窗邊的插花,香氣一陣陣浮動。
葉清圓好久沒這麼放鬆過,話匣子一旦打開就收不住了。從侯爵府鬧鬼一直講到她和謝盡蕪一起去千花河畔看花燈,說,那花燈特別漂亮,雲初姐姐和許大哥要不要一起看呢?
江雲初的臉色頓時羞赧起來,她神情羞澀地看了許明竹一眼:「有機會我們會去的。」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千花燈會每年只舉辦七日,今晚是最後一天了。」
葉清圓將木窗推得開些:「你們瞧,河岸邊的攤販都擺好了,等到天色再黑一些,燈會就要開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