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謝盡蕪將話本子還給她,「你若喜歡,多看一些倒也無妨。」
他眼中帶著零星的笑,話中之意,不言而喻。
葉清圓震驚了。
她瞪著他那張清雋皙白的臉,恨不得上手扯一扯,看那臉皮是不是真如城牆一般厚。
她將話本子打開擋住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小聲道:「你當時不是還臉紅嗎?我還以為你對這種事會……有點難以啟齒。」
「臉紅是因為喜歡。」謝盡蕪說到此處,竟然不太好意思了,「若你喜歡我多說,那我也可以……」
「不必!我根本沒有這個意思!」
聊不下去了。謝盡蕪這個人,看著悶不吭聲的都是害羞勁,其實一肚子壞水。
臉紅的是他,膽大妄為的也是他。
葉清圓立刻轉移話題:「我我我給你剝個橘子吃好不好?」
謝盡蕪還未反應過來,嘴邊傳來柔軟的觸感,是葉清圓剛剝好的橘子。
他下意識地就張嘴咬了一口,微涼的橘子汁迸濺在口中。
下一刻,他的眉頭抽動起來。
「是不是很甜呢?」葉清圓舉起手裡的橘子,「我特意挑了個最圓潤漂亮的。」
謝盡蕪含混地應一聲,維持著面上冷靜的表情,咽下那酸得好像摻了兩斤醋的橘子瓣。
暗自嘆息,以後挑選果蔬這種事,還是要他來。
她就這樣蓋著薄毯,笑意盈盈,在暖爐旁擎等著他來餵就好。
他接過葉清圓手裡的那隻橘子,委婉道:「這個不要吃了,有些涼,再烤一會。」
葉清圓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低頭看書。
打開一看,好巧不巧就翻到某頁,她當場就被入眼的露骨描寫羞紅了臉。
她啪地將話本子一丟,決然道:「以後我不看這一本了,我要讀聖賢書。」
謝盡蕪抬眼,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的書櫃裡,好像都是這種。」
情情愛愛、恨海情天。
葉清圓挫敗:「人總要有放鬆消遣的方式嘛。」
謝盡蕪點頭表示理解,「只要看書,就總是沒錯的。」
「你好貼心。」葉清圓含淚將話本子撿了回來,攤開在腿上,「我這就懸樑刺股,發奮念書,做個理論紮實的好學生。」
看謝盡蕪那種什麼都不懂的模樣,說不準以後實踐的時候,還要靠她來引領……葉清圓被自己的想法嚇到,慌忙甩了甩腦袋。
謝盡蕪卻仿佛猜透她的心思。他喉嚨微動,糾結了兩息,才低聲道:「那種事,你若真的想要實踐……不准找別人。」
葉清圓一聽,驚得險些將紙撕爛。她更深地縮進搖椅中,將薄毯拉高捂住通紅的臉頰:「住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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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火溫暖,橘子甜香。
曖昧在周遭如水汽般氤氳。
可接下來的好大一會兒,葉清圓都沒再抬頭看他一眼。
謝盡蕪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胸腔中有股烈火灼燒般的衝動,燒得他坐立不安。
他盯著葉清圓被火光描摹得溫柔的側臉,起身道:「你繼續看,我出去走一走。」
「好。」葉清圓拉住他的手腕,柔嫩的手心,漂亮的眼睛。
她揚起臉笑道:「早點回來。」
外頭天寒地凍,謝盡蕪連大氅都沒穿,就這麼一身單薄衣衫,走去了村落後的疏林中。
靴底踏雪發出輕微的響動。他像往常那樣,在許家莊的周遭巡視一圈,順手解決了幾隻不成氣候的邪祟。
自從心影出現後,許家莊到了夜晚,便總有些凶煞的氣息浮現,尤其是夜晚。
謝盡蕪循著氣息探查過,目光最終定在了楓林掩映的冽雪山谷。
他並非什麼都不知道。
顧雪庭,不,謝長生告訴過他很多。
但是,他有私心。
思緒紛亂間,謝盡蕪走到了不知誰家院外,院裡燈光溫暖。
忽聽大門「吱呀」,隔著一道院牆,響起了女人的聲音:「怎麼回來這麼晚?雪下得這麼厚,那山路又難走,萬一出什麼意外了,怎麼辦?」
雖是埋怨的話語,話里卻儘是關切和擔憂。
那男人聞言,笑得開懷:「擔心什麼?我還能腳滑摔倒了不成?」
繼而又是女人的嗔怪聲:「若真是傷了,我才不會管你!」
聲音里俱是染了笑意。隨後兩人進屋,屋門關閉,將兩道聲音隔絕在內。
謝盡蕪站在風雪中,如被定住一般,恍然開悟。
原來男人夜裡外出,女人是會擔心他的。
可是葉清圓從未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也沒關心他此刻去了哪裡。
反倒是他,總想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