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盡蕪受了這麼重的傷,可是這一路走來他竟也連眉頭都沒蹙一下。
「怎麼回事?怎麼傷成這個樣子?」
葉清圓在他身邊坐下,明知他對自己的存在無知無覺,卻仍舊忍不住替他害疼:「就算要殺妖鬼,也該小心啊。」
謝盡蕪面色冷肅,早已忍得臉色發白。他探手從窗台取來半壇酒,隨後在葉清圓震驚的目光中,手腕一翻,清亮的酒液當即嘩啦啦地淌了他滿背。
他痛得悶哼出聲,幾乎是瞬間就出了一身薄汗。酒罈「咚」的一聲歪倒在地,謝盡蕪手指顫抖地打開藥瓶,將白色的粉末灑在傷口處,隨即咬著牙纏上了兩圈繃帶。
他其實根本看不到背後的傷痕,藥粉和繃帶都用得簡陋,甚至還有傷口裸。露在外,正在滲血。葉清圓連看都不忍心看,伸出手想要替他好好包紮一次,手指卻連碰觸他都做不到。
她的指甲掐在手心裡,止不住地替他難過。
「以後再碰到這種很厲害的妖鬼,一定記得趕緊躲開啊,」葉清圓輕聲說,「不要總是讓自己陷入那麼危險的境地。」
謝盡蕪聽不到,也感受不到。
他在窗邊坐了許久,秀挺的眉緊蹙著,睫尾顫顫,漆黑的眼眸也蒙上一層水霧,像是在慢慢消化這刮骨般的痛楚。
他十五歲的時候,也曾這般孤獨地舔舐著傷口嗎?
葉清圓伸出手,手心在他皙白濕潤的臉頰虛虛地揉了兩下,像是想要隔空傳遞給他一些安慰。
她知道謝盡蕪的身上有許多猙獰傷痕,卻不曾想過這些傷痕竟來得這般痛。
他處理傷勢的手法如此粗暴,卻如此嫻熟。或許在過往的無數個日夜裡,他也曾這般利索地給自己「療傷」。
並非敷衍,而是連半點認真的氣力都沒有了。
片刻後,謝盡蕪換上一身乾淨的墨色衣衫。這一場劇痛像是耗盡了他所有的氣力。他慢慢側躺在冷硬的竹床上,面朝里,疲倦地闔上雙眼。
-
翌日清晨,葉清圓再次進入了小世界。
陰冷的雨下得沒完,有六條腿的青蛙潛伏在草叢中瘋狂嚎叫著,發出尖利刺耳的鳴聲。
江水漫漫,奔涌而去,有點要決堤的徵兆。遠處好像衝上來一具屍體,慘白虛軟的皮膚汩汩往外冒著綠水,有個扎羊角辮的紅衣紙人跌坐在屍體的旁邊哭天喊地,淚水將紙紮的臉都糊成了一團。
雨水淋濕它紙紮的身體,它慢慢地濕爛、垮塌,然後和屍體一起,又被江水沖走。
葉清圓沒有找到謝盡蕪,也沒有看到別的「正常」活物,於是一回生二回熟地進了他的竹屋。
昨日換下來的染血衣衫已經洗好了,就搭在窗外翠綠的竹竿上,濕漉漉的還滴著水。葉清圓抬眼望了望天,分明還下雨呢,謝盡蕪怎麼把衣服晾在外面?好笨。
她想要將衣服收進來卻也愛莫能助,隨即想道:就算不下雨,依照著這個小世界裡的天氣,衣服也是絕對幹不了的吧?
畢竟,這裡的雨似乎不會停歇。
冷雨更急了。葉清圓不想再坐在窗邊,可是竹屋裡的擺設又實在簡陋,除窗邊竹椅之外就再無坐處,她只好挪到謝盡蕪的那張竹床上。
坐下的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的屁股好像被硌了一下,皺眉道:這床怎麼硬得跟板磚似的?
她掀開一看,發現這竹床竟是僅鋪了一層薄薄的床褥,難怪這麼硬,躺得下去嗎?
怪不得謝盡蕪那時就說她的床榻軟,又依賴萬分地緊緊箍住她的腰身,將臉頰埋在她頸窩,說夜裡睡覺時抱著她就好像在抱住一團雲、一縷霧似的。
原來他自己就這麼睡啊。
葉清圓嘆息著。不過樂觀想,這怎麼都比樹杈子和山洞要好些。
天氣潮濕,這被褥也像是吸足了水分,稍用力就仿佛能擰出水來。葉清圓在竹床上坐了片刻,驀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誒?
我可以觸碰小世界裡的東西啦?
她又驚又喜地拍了拍床榻,手掌卻再一次穿床而過。
「……這蘊靈珠里是不是有bug?」葉清圓無語,「還是系統有bug?」
系統很委屈地為自己辯解:「目前還未檢測出異常,宿主請不要責怪系統。」
話音落下,葉清圓還想說些什麼,卻忽聽窗外傳來一陣隱約的腳步聲,是謝盡蕪回來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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