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盡蕪擰起眉,看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辯起來,跟趕集挑菜似的,當即心生不耐。
不必再琢磨她們說的是何意,反正不會是什麼好話。
卻聽有一人焦急道:「小美妹妹去哪裡啦?」
話音落下,眾人這才注意到,在場的美妾們竟只有十七位。
小美是上個月才來的。她性格內向,喜歡讀詩書,本該找個好郎君嫁了的。只因家中窮得揭不開鍋,弟弟娶媳婦還要錢,這才被爹娘賣過來給人做妾。
這樣內向的姑娘,放在府里也不怎麼起眼。因此小美獨來獨往,失蹤了許久竟也沒人發現。
謝盡蕪低聲問鼠妖:「是不是你?」
「吱吱吱!不系我呀!」鼠妖口齒不清地否認。
下一秒,唇邊卻流出了哈喇子。
「你把她吃了?」
「我、我……」鼠妖似乎還回味著那滋味,竟是吱吱吱地笑了出來。
這一下子,在場眾人的臉都白了。
原來,這鼠妖殺害了嚴富商,又頂替他身份的當晚,就遇到小美來找他喝茶。鼠妖那時只能艱難維持人形,一雙爪子擺在桌面上,不多久就露出了皮毛。小美嚇得嗷一聲就暈了,鼠妖看著她手臂脖頸的嫩肉,饞意上頭。等
回過神來時,臥房裡已經一片血紅,只剩衣裙和骸骨。
鼠妖吃得很是滿足,身上修為也漲了不少,收拾乾淨之後,便想著再吃一個。
反正這嚴富商原本就好色,宅中美妾們細皮嫩肉,想來是極好吃的。
它嘗試過幾次,美妾們到來之後就默認要春宵一度,可鼠妖修煉得早就不能人道,又怕露餡,事情鬧大了惹來修者對它進行滅殺。思來想去,它只好以嚴富商的身份,叫人牙子時常送些無親無故的小孩兒來,叫它好歹過過口福。
它以為自己做得夠隱蔽,不想還是被發現了。
聽罷來龍去脈,美妾們嚇得臉色慘白,嘩啦啦退出好幾步。
謝盡蕪也無意在眾人眼前持劍殺妖,鬧得滿地血腥,便將鼠妖抓走,扔到了荒山樹林裡。
鼠妖摔在地面突起的樹根上,砰砰彈了兩下,撞得肺都快出來了,吐血求饒道:「求你,求你!饒過我這一次吧!我只是想吃點好的,我有什麼錯?!」
謝盡蕪抽劍出鞘,居高臨下地看著它,眼神冷得像冰。
鼠妖吱吱叫了兩聲:「你放過我!我給你富貴,給你黃金,還有那些女人,都送給你,行不行?!」
「你感到懊悔嗎?」謝盡蕪冷不丁地開口,「為你殺過的人,做過的惡。」
鼠妖一聽,這是有放它一馬的希望啊!它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點頭道:「是、是!我後悔了,我不該吃人,我吃雞吃鴨就好了,不該吃人啊!求你,求你放我這一次,今後我再也不會害人了,我保證!」
謝盡蕪半垂著眼睫,視線落在它的臉上,似乎在觀察著什麼。
但鼠妖的臉上並沒有他想看到的東西,只有故作的悔意與掩飾不住的對強者的懼怕、諂媚,醜陋得令人噁心。
片刻後,他才頗感無聊地收回目光,淡聲道:「不,你並沒有感到懊悔。你只是怕了。」
按照謝盡蕪這些年殺人殺妖的經驗,任何東西在瀕死的時候,除了絕望求饒,還會感覺到憤怒、不甘。
果然,這鼠妖見求饒無用,惡向膽邊生,立刻破口大罵起來:「你要對我動手簡直就是在找死!你敢——吱!!!」
謝盡蕪舉劍,不帶一絲猶豫地刺穿他的胸膛。
這個反應,全然在謝盡蕪的意料之中。他的濃睫低垂,頓覺一切都索然無味。
鼠妖崩潰大叫無能狂怒道:「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我一定會砍斷你的雙手雙腳然後將你綁在樹上,讓你眼睜睜看著我把這裡的人都吃光!」
謝盡蕪沒說話,抬腳踩在它的傷口處,用力狠狠碾壓。
鼠妖痛得渾身冷汗,大張著嘴巴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昏沉的視線中,它看到眼前的修士頭頂一輪冷白明月。那雙漆黑的眼瞳也冷得像冰,一點寒光在他的眼中閃爍。
謝盡蕪手腕轉動,劍鋒划過鼠妖的脖頸,血流迸發,染紅遍地。
而後他擦劍,入鞘,雲淡風輕:「挖個坑,把它埋了吧。」
他做事向來管殺管埋,很有操守,口碑也好,至今都未曾收到過惡評。
躲藏在草叢後的小山妖們瑟瑟發抖,聞言忙不迭地蹦過來,從樹叢里撿起尖尖的樹枝,很乖巧地挖起坑來。
謝盡蕪沒管它們,緩步走遠,挑選了一根比較粗壯的樹枝。他從腰間墨帶處取出一柄短刀,動作利落地將之削成一塊簡陋的木碑。
他一手提著木碑回到原地,見小妖靈們已經將坑挖好了,只是那鼠妖附身的嚴富商胖得像個球,小妖靈們吭哧吭哧好半天都沒挪動,只好蹲在坑邊眨巴著眼看謝盡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