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頁(1 / 2)

許是站的高,夏綾的眼睛被風吹的有些發澀。她望著押送犯人的隊伍冗長而緩慢的穿過城門,忽注意到,在隊伍後面還跟著許多老百姓。

夏綾問身邊人道:「莊衡大人,怎麼還有這許多人跟著呢?」

莊衡答到:「這些都是從山東一路跟過來的百姓。他們當中,有的人被盤剝的流離失所,有的人被迫害的妻離子散,也有人在權貴的重壓下蒙冤不得雪。他們是自發跟著來到京城的,要親眼看著貪官被正法,然後想去承天門外磕個頭,感念陛下的仁德。」

夏綾心中百感交集,這就是千百年在這片土地上生活的草澤萬民,堅強不屈的生生不息,所求不過四個字,安居樂業。

「對了夏姑娘,還有一事。」莊衡說著,自袖間摸出一封薄信遞給夏綾。

「這是?」

夏綾接過,見這信無名無款,信口甚至都沒有封住,單薄到只有一張紙的重量。

莊衡同她解釋:「自妖書案時,陛下命臣等到山東查訪,許若見到紀大人,可帶一封家書給娘娘。彼時紀大人說他一切安好,並無贅言需落在紙面上。可如今,紀大人又同陛下討了恩典,求能再給娘娘寫一封家書。」

夏綾的臉色冷了下來:「他這個時候又想起來求娘娘救他了?」

莊衡卻搖頭:「不是求娘娘救他,而是懇求娘娘,千萬不要救他。」

夏綾半晌未語,再開口時不由得帶了幾分薄怒:「他到底在做什麼啊!」

莊衡嘆了口氣,望向漸行漸遠的人群:「家務私事,大概也只有他們父女之間能明白了。」

在那群衣衫襤褸的囚犯中,隊伍的倒數第二個人,便是紀文征。他並沒有因為是皇后的父親而受到半分優待,同樣也帶著重枷,從山東一路被押來了北京。

那人本就骨相清瘦,又是文人,沒吃過什麼皮肉之苦,在枷鎖的重壓之下腰比旁人更低了幾分。不過短短几日,他的頭髮已白了大半,鬆散雜亂。有誰知,他也曾是金陵城被人拋花砸中的翩翩少年郎。

回宮後,夏綾獨自往永寧宮走去。

永寧宮本就冷清,被秋風一掃,就又多了幾分寂寥。

暖閣中靜悄悄的,即便已經儘量放輕的腳步,但鞋底踩在地面上的窸窣聲仍格外明顯。夏綾進了裡間,見紀瑤坐在花窗下,暗影落了滿身。

聽到聲音,紀瑤緩緩抬起頭來,看清是夏綾,仍是牽強的笑了一下:「現在闔宮的人見了我都躲著走,你怎麼還敢來。」

「我想來看看你。」夏綾走過去,與紀瑤一同傍著小桌坐下,將手中的書信放在桌面上,「有人托我帶一封家書,要轉交給你。」

家書。

紀瑤眼睫顫了顫,倏而伸手將那封信抓過來,因為手抖得太厲害,她捻了好幾下,都沒能把封口捻開。

信封中只有薄薄的一頁紙。

寥寥幾言,原本一眼就能看盡,紀瑤卻捧著紙張看了好久。

「綾兒……」再抬頭時已淚水盈睫,紀瑤無助的拉住夏綾的衣袖,乞求到,「你能不能幫幫我?皇上,皇上他不見我,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只有你,你說的話皇上都會聽的,拜託你,幫幫我吧……」

上月十五,還有這月初一,寧澈斷了自即位以來都秉承的禮法,沒有再到永寧宮來。自成婚起,紀瑤從未如此盼望過能見皇上一面。

夏綾將衣袖從她的指尖抽回來,垂眸道:「瑤瑤,你該聽你父親的話,不要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來了。」

「不,不行的!」紀瑤拼命搖頭,「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沒有他,真的不能。綾兒,我了解我爹的,他不是那種人,他不會做那樣的事的……」

「可是鐵證如山。」夏綾閉了閉眼,近乎有些殘忍的開口,「瑤瑤,你真的了解他麼?他是不會為了你去貪銀子,可是為了他兒子呢?」

紀瑤被這句話凍在了原地,只有淚水無聲的自面頰滑落。

是啊,她所了解的父親,已是十餘年前的父親了。那時的父親,也只是她一個人的父親。做了皇后之後,她同紀文征的書信的少的可憐,怎麼就能斷言自己是了解他的呢?

夏綾不願意接觸紀瑤的目光,只是垂著眼說道:「瑤瑤,或許你父親並不是主謀,或許他也並沒有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他拿的那些銀子,卻是實實在在沾著人血的。你知道,就因為他們的貪心,有多少女孩子可能被賣去換錢,她們被賣掉後又會經歷怎樣的煉獄?而我,曾經也是她們當中的一員,你知道靠賣笑活著是什麼感覺麼?」

她深吸了一口氣:「我不能拿自己當個人,一旦我想起我還有作為一個人的感情,我就笑不出來,我只想哭。可只要一哭,我就得挨打,挨的多了,我就會憎惡自己為什麼還活在這個世上。所以瑤瑤,請恕我無法共情那些貪墨的官員,也無法去向皇上開這個口,否則我就是背叛了自己,背叛了我作為一個女子應有的自愛。」

紀瑤怔愣著看了夏綾一會,抬手擦乾淨臉上的淚痕,站起身來。

她走到夏綾面前,忽屈膝跪下,俯身叩下頭去。

最新小说: 小千岁 糟糕!新买的机器人和哥哥共感了(骨科1v1) 系统每天都强制我H! 我在無限世界修機械美人 大鐵匠與豆腐娘 主母愛誰當!紈絝夫君為我掙誥命 小巷日常[八零] 星河長明1戰與遠征 探班 重回高考前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