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澈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喉嚨,啞著嗓子問:「皇后那邊得到消息了麼?」
何敬搖頭道:「奴婢也是才剛得的信兒,娘娘那邊,應該還不知情。」
他見寧澈用指節抵著額頭良久未語,試探著問:「主子,要不奴婢先去永寧宮,給娘娘透個口風?」
「算了。」寧澈抬起頭來,口中發苦,「明天。等明天一早,朕自己去同她說。讓朕好好想想吧……該怎麼開這個口。」
*
或許是前夜喝了酒的原因,夏綾這一夜睡得極沉,翌日醒來時,外面的陽光已密的似乎能將窗簾漲開。
她揉著眼睛起了床,見小鈴鐺趴在屏風外,架子腳上又被它多啃出了幾個牙印。
簡單洗漱後,她同往常一樣,到宮道里去遛狗。
狗子今日改了路線,甩著尾巴溜溜達達走到了西長街一側。夏綾遛狗一向很隨意,狗想去哪,她就跟著去哪。
忽見著有群人打東邊過來。夏綾拽著狗避讓到一邊,認出那是尚宮局和尚儀局的人。打頭的是崔尚宮和杜尚儀,兩人皆面色沉肅,步履匆匆。
看樣子,這是往永寧宮的方向去的。
夏綾一眼就看到了跟在隊伍最末的方苒。方苒如今還並無任何品級,若是連她都跟著,怕是整個尚宮局的人都調動了。
一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夏綾心中忽有了種很不好的感覺。她在小鈴鐺的屁-股上輕輕拍了下,讓狗先回去,自己卻跟上了女史的隊伍。
尚宮尚儀兩局的人果然去了永寧宮,眾人低頭站在夾道中,等候著安排。夏綾踮腳向前望去,見門口守著儘是些內侍,都是乾清宮的人。
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寧澈按理說是不會到永寧宮來的。
夏綾輕手輕腳的摸到方苒身邊,拽了拽她的衣袖:「苒苒,出什麼事了?」
「綾兒?」
方苒見是她,在袖子下握住夏綾的手,將她拉到一旁,壓低聲音道:「娘娘將皇上刺傷了。陛下下了旨,要封禁永寧宮,禁足娘娘。尚宮局和尚儀局負責監禁,是來鎖宮的。」
「不可能。」夏綾覺得這也太荒唐了。紀瑤如此恬靜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出手去傷寧澈?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種事我怎麼可能瞎講。」方苒細眉微鎖,「聽說,皇后娘娘的父親,死在遼東了。」
夏綾周身如墜冰窟。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她兀自越過人群,走到永寧宮門前。守在那裡的內侍認得她是皇上的身邊人,沒有阻攔,放了夏綾進去。
宮院內的花草幽寂依舊,夏綾尚未踏上台階,便聽到紀瑤近乎破音的話語透過窗格傳來:「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你快走!」
殿內,寧澈左手掌心之中被割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淋淋漓漓的順著指縫淌下,將衣襟也染上了數點血跡。
紀瑤跌坐在地上,鬢髮散亂,目眥欲裂。她緊攥著徐婉雙肩上的衣襟,歇斯底里的搖晃她道:「婉娘,你讓他走,讓他趕緊走啊!」
紀瑤初得了紀文征的死訊,像失了魂一樣就想往外跑。寧澈想要攔住她,她卻驟然如發了狂一般,拔下頭上的髮簪,衝著寧澈身上狠狠刺了過去。寧澈抬手要去奪她手中的簪子,被簪尾鋒利的尖刺割破了手掌。
徐婉早已被嚇得沒有了血色,她將紀瑤護在自己身後,俯下身不住求情到:「皇上,娘娘是悲痛過度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您要罰就罰奴婢,不要同娘娘計較……」
方才紀瑤那個動作,在場那麼多雙眼睛看得明明白白。她是要弒君啊。
寧澈托著自己不住顫抖的手,叫退了擋在他身前的何敬,仍是湊近紀瑤,彎身蹲在了她面前。
「紀瑤,你聽我說。」
在他同這女子相處的漫長且乏味的歲月里,他先是叫她太子妃,後又叫她皇后,這是第一次,寧澈稱呼她為她自己的名字。=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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