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窗之下,夏綾坐在床邊,面前放著一本倭國文集。她一手托著腮,手捻書頁,看得極為認真。
前段時間被各種事情困擾著,讓她不得不暫放下了對倭文的學習,以至於她自己都覺得有些生疏了。但夏綾不想就這樣半途而廢,這段時間有了空閒,便把先前耽誤的功課都補上。
自開始力推海防建設後,寧澈政事上要處理的公務陡然增多,也就擠壓了他看其他東西的時間。但堅壁海防這事本來也是為了應對倭寇來襲,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夏綾便趁著每天吃飯的時候將自己所看到的內容在飯桌上說給寧澈聽,兩人你來我往的聊著天,倒省了落在紙面上的功夫。
驀而有敲門聲打斷了夏綾的思緒,她起身開了門,見外面是譚小澄的徒弟小吳。
「夏姑娘,」小吳彎身見了禮,說明來意,「主子有急事去了文華殿,御犬沒人看著,自個兒溜達進書房去了。奴婢們不敢攔,但又怕御犬弄壞了機要奏疏耽擱大事,所以想請您過去看看。」
夏綾輕輕嘖了一聲。
她今日想多看會書,寧澈說正好有空跟小鈴鐺玩一會,便把狗子領去了乾清宮。
誰知道竟這麼不靠譜,有事要出去也得先讓人把狗給她送回來啊。反正她可不敢讓狗單獨待在自己房間裡,保不齊就有什麼東西得遭殃。
「小鈴鐺真是糟蹋他糟蹋的還不夠多……」
夏綾兀自抱怨了一句,趕忙小跑著去了。
進了御書房,夏綾沒瞅見狗在哪,來回找了兩圈,才在書案下面瞧見一條毛茸茸的尾巴,時不時的還左右扭上兩下。
「鈴鐺,出來。」
可喊了兩聲,狗子完全沒有想搭理她的意思。
夏綾不禁板起了臉,跪趴到地上,鑽到桌子下面:「鈴鐺,你幹啥呢?」
只見狗子窩在最裡面,兩爪抱著根骨頭,啃的正起勁。
夏綾突然悟了。要不然這狗東西跟寧澈好脾氣呢,它也知道跟著誰能討到肉吃!
「哎呀,你先跟我出來,到別地兒啃去。」
夏綾只得伸出手去拽鈴鐺嘴裡的骨頭,可狗子一護食,在桌子底下這麼一鬧騰,夏綾的後背頂到了書案下沿,嘩啦一聲從桌上掉了個什麼東西下來。
「嘶……」
夏綾忍著疼從桌子底下爬出來,見落到地上的是一封很長很長的奏疏。
寧澈桌上的東西因有時會涉及機密,她基本都不會刻意去看。可是這封奏疏,封面上所寫的奏請追封聖母莊穆皇后並遷靈柩入皇陵疏,讓夏綾無法視而不見。
夏綾顫抖著打開奏疏,上面的一言一辭,簡直如刀子般劃在她心上,讓她喘息愈發急促。
而在奏疏末尾,在無數自詡為忠臣良將之人勠力同心的狂歡中,有一用硃筆落下的大大「准」字,猩紅刺目。
第115章 楚黨聚會
◎皇上畢竟還是個孩子。◎
京城東南隅,觀象台。
周禮有云:保章氏掌天星,以志日月星辰之變動,以觀天下之遷,辨其凶吉。
觀星象而卜天下,便是欽天監最主要的職責之一。
陸元齊立於渾天儀旁,抬頭遙望著昭昭星幕,這是他每日都需要做的事。
或許是因為前日下過雨,今夜星空格外清透,五星二十八宿分列四方,瑩瑩點點,皎潔流光。
五星當中,歲星色青,比參左肩;熒惑色赤,比心大星;鎮星色黃,比參右肩;太白色白,比狼星;辰星色黑,比奎。五星得其常色而應四時則吉,變常則凶。
陸元齊凝視著亘古之星辰,見歲星、太白、辰星各居其位,而在西北方向,熒惑與鎮星卻隱隱有交合之象。
但此天象不甚明顯,依陸元齊推算,不出下月,兩星便會各歸其位,無甚異象。如此,他便照例將此夜所觀星象記於日誌之上,隨後回欽天監衙門交了班,急著散值離去。
他之所以如此匆忙,是因為今日在湖廣會館有一場楚人間的聚會,他趕著要去參加。
這可是陸元齊費了好大力氣才搞到的機會。
在官場上混日子,籍貫一向是結交往來的一條重要紐帶。而籍貫從父而論,陸元齊自太爺那輩起便已在欽天監任職,他戶籍黃冊上明白的寫著京城人氏,雖母親為荊州人,但那些楚籍官員素來是不愛帶著他玩的。
陸元齊知道,自己一個連荊楚之地都沒有到過的人,必是難以融入那群人的圈子。可他不得不腆著臉這樣做。
由於朝廷嚴禁民間教授天文曆法的推算,熟知曆法者寥寥無幾,盡被指派入欽天監,專為皇家做卜凶吉之事。又因知天數者,外人往往難窺其奧,此等技藝便漸成為家學代代相承,欽天監中官員大多為子承父業,與外界交往也更閉塞些。
可欽天監是個十分清苦的衙門,所做之事枯燥繁重不說,還撈不到什麼油水,同那些走科場之人所居的官位是無法相比的。
陸元齊家孩子不少,老大已到了將能參加縣試的年歲,是個有些念書天賦的孩子。老二是個丫頭,將來最好能說個讀書人家,老三老四也到了將要開蒙的年歲,被大哥哥帶著對書本也頗有興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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