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無措的抬頭看向寧澈,卻見他也怔愣的盯著那張紙看,眼睛不知從哪一句話起,已經濕紅。
「阿澈,阿澈。」夏綾心疼的捧住他的臉,「你別哭。」
寧澈哽了哽喉嚨,沙啞的開口道:「她說,我是個很好的孩子。」
夏綾用力點頭:「是,你是。」
「她說我很好,她不恨我,她從來都不恨我。」寧澈說著說著,忽然間淚如雨下,伏在夏綾懷中哭出了聲,不住重複著,「她不恨我,她也覺得我很好,我很好……」
這是傅薇走後的第九年。景熙七年的第一縷春風,似乎在這個辭舊迎新的日子悄然而至,融化了封凍多年的寒冰。
隨著舊歲一同離開的,還有那個在浣衣局被母親推開的瘦小男孩。他從歲月中走出,朝著斑駁的舊日揮了揮手,送別了出海的帆船,轉身奔跑進廣闊的天地之間。
冬去春來。
【作者有話說】
最近氣溫好舒服,要好好享受春天呀
第139章 冬去春來
◎「夏紓?」◎
轉眼間,便到了三月。
春風乍暖,草木復甦,紫禁城中的紅牆金瓦都洋溢著一股喜氣。
宮中人皆知,坤寧宮將要有新娘娘了。
自打正月十五一開朝,寧澈便面召了內閣。禮部尚書盧閣老憋了一肚子話,君臣見禮之後都沒起身,直接就著姿勢一頓慷慨陳詞,意思是,皇上,開春了,立後這事您總不能再拖著了吧?君無戲言,該兌現了吧?
盧英原本做了萬全的進諫準備,就等著全方位無死角把皇上推脫的話封駁回去。誰知他剛說完第一段,只聽皇上沒事人一樣哦了一聲,隨即道,立唄,馬上立。
盧英一臉見了鬼一樣的表情,懷疑自己是不是上了年紀,出現幻覺了。
寧澈不緊不慢的從桌上拿了張紙遞給盧英,上面寫的是夏綾的籍貫生平:「現成的,盧閣老擬旨去吧。」
「這,不……」
盧英頓時感覺到一陣五雷轟頂般的煩躁。
這麼大的事,說定就定了?內閣知道嗎?禮部知道嗎?選的這個人品行好不好,家世清不清白,能服眾嗎?
他越想越生氣,抿了抿嘴唇,把選立皇后該行的禮制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主旨只有一個,這事這麼幹不合適,該採選的流程一個都不能少。
寧澈呢,壓根沒聽。
他數了兩圈自己袖口的卷草紋,待盧英不出聲了,沒事人一樣說:「盧閣老果真是精於公務。行了,禮部快擬旨去吧。」
盧英噎的說不出話來,擬旨?擬什麼旨?
還是楊懷簡出來打圓場道:「這位夏姑娘,父親參與過對倭海戰,也算是英烈之後。如今朝廷正在大力構建海防,選這樣家世的女子入主中宮,也能昭示陛下對於海事的重視與決心。再者,若在各地遴選適齡女子入宮參選,也必定勞民傷財,難得陛下以身作則行簡樸之風,是以本閣以為,此舉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並無什麼不妥。」
盧英一聽,這倆人明顯是通過氣的啊,合著就拿自己當外人了唄?
顧文哲依舊一臉四平八穩的淡定,在中間和了一句:「兩位大人說的都有理,老夫也覺得,對朝廷有利的便就是好事。」
盧英懶得理他。
寧澈覺得自己已經把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站起身來舒舒筋骨,走到盧英身邊:「盧大人,別總那麼暴躁,對身體不好。」
他伸手在盧英肩上拍了拍,湊近他耳語道:「朕這回是認真的,你也不想干那種棒打鴛鴦的混帳事吧?」
盧英嘴角抽了抽,心說這不純屬耍流氓麼?
這破官兒愛誰當誰當去吧。
話雖這麼說,可真到了擬旨的時候,盧閣老還是拿出了勞模的表率的。立後詔書的逐字逐句,都是他點燈熬油一筆一划斟酌的,頂頭上司擺明了不要臉,但大燕禮部的臉面不能丟。
盧閣老體面人吶。
就這樣推推扯扯,日子過到了三月,立後的旨意都沒發出去,滿朝文武還不知道新皇后姓甚名誰。
寧澈急得火燒眉毛,而另一頭夏綾卻表示,無所謂,反正她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