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那隻渡鴉完全隱匿了氣息,但周焱羽以前就在謝游身邊見過它,知道謝游有時會用它來當監控工具。
這隻渡鴉飛到兩人旁邊的欄杆上,也不發出聲音,只用暗紅色眼睛盯著周焱羽。
「小黑。」江愉叫它。
這番變故讓江愉略微鬆開在口袋裡捏著迷你平板的手,他剛才差點要對靠近他的紅髮妖異使用「暫時隔離」。
如非必要,江愉其實不太喜歡和人發生這種烈度的衝突,但他看出來對方沒有和他交談的想法。
周焱羽忽略了江愉對渡鴉的稱呼,他只覺得事情一時間變得有些棘手。
青年被這隻渡鴉看見,不就等於被謝游看見。
就算謝游現在沒有與它進行連接,等對方哪天與分身同步信息,青年的存在也會暴露。
周焱羽不確定謝游到時候會不會把江愉順手捏死。
對方是懶得理會人類,但對符合主動找死範疇的人類就不好說了。
「嘖,真麻煩。」
周焱羽瞪著江愉,想著要趕緊把他送走,可當他再次向青年伸出手,那隻站在欄杆上的渡鴉微動耳羽,眼睛的暗紅色驟然加深,最後撲騰翅膀對著他啄了過來。
「哎不是,為什麼叨我?!搞錯對象了吧……哎、哎別!」談笑間被渡鴉薅走一小撮頭髮,周焱羽狼狽躲避。
他又不能攻擊這隻渡鴉,一時間只能被它追著到處跑。
江愉突然被動升級成圍觀群眾,看著那個少年模樣的紅髮妖異一路狂奔逃跑,等渡鴉飛回來,他與這隻渡鴉面面相覷。
「小黑。」江愉俯下身靠近它,又輕輕叫它一聲。
就算再遲鈍,江愉現在也知道這隻渡鴉並不尋常。
以他最早發現這隻渡鴉的時間點來看,江愉想,它大概是與謝游存在關聯。
對江愉隨便給它取的代稱,這隻渡鴉沒回應過,不過它每次聽見都會動一動耳羽。
渡鴉不應聲,也不跟江愉互動,它很快自顧自飛回高處,又悄無聲息待在枝幹上,只用暗紅眼睛繼續盯著江愉的一舉一動。
周焱羽沒再回去,他揉了揉被啄痛的耳朵,心裡產生一個很不可思議的想法。
那個人類……該不會是謝游自己帶回來的吧?
不然怎麼解釋那隻渡鴉的行為。
但這不是更離譜嗎!
周焱羽實在想像不出來,要知道那位向來視人類如無物。
江愉在結束這段插曲後,還是繼續往既定方向走,一路走到最讓他心臟舒適的位置,他看見那名坐在棋桌前,披散著烏黑長髮的妖異。
「醒了就快點離開,這裡不是旅館。」謝游沒有抬眼看他,只不咸不淡說出這句話。
由於供給心臟跳動的生命能源是來自於眼前的妖異,江愉離他越近,這些在他心臟流動的生命能量就越安定,他也因此感覺更加輕鬆舒適。
江愉明白,他現在還活著,不出意外是得感謝對方。
「嗯……謝謝你救了我。」江愉先向他道謝,然後說,「我不知道出去的路,可能要麻煩你幫我指路。」
「我沒有救你。」謝游否認這個說法,他現在才看向江愉,那雙屬於妖異的冰冷眼眸里沒有絲毫人性溫情,「維持你心臟跳動的生命能源最多能消耗七天,七天之後,你依然會死。」
除非能一直向心臟補充這種生命能源,但謝游又不是慈善家。
讓對方多活的這七天,就當是他對這名人類在死亡面前展現出的高尚人格的嘉獎。
江愉一怔,隨即很快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多出來的七天時間也很寶貴,江愉想了想,在見過父母和弟弟之後,他生命最後七天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件了——
「我明天和後天能再過來找你嗎?」江愉試探著問。
這是很含蓄的說法,其實江愉真正想問的是,接下來的七天,他能不能每天都來打擾一下。
謝游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嘴邊,但他感覺江愉一直在看他的臉,讓他又無端想起這個人類臨死前對他說的那兩句胡言亂語。
【在最後能看見你也不錯。】
【我之前一直很想再見你。】
「你有什麼事?」謝游冷冷睨他。
看在對方時日無多的份上,他姑且可以聽一聽。
江愉眨下眼,實話實說:「想見你。」
哪個畫家會不想見自己的靈感工……啊不是,是繆斯。
哪個畫家會不想見自己的繆斯呢。
江愉在心裡把靈感工具人這五個字劃掉,覺得自己不能這麼不禮貌。
最後七天,江愉想把全部時間用在畫畫上。
謝游聞言指尖微蜷,臉上則越發麵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