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嬋想想是這個理兒。她看窗寮外,夜深月游,說道:「早些歇罷,明兒還要早起動身哩。」
蕭雲彰問:「巴不得回去?」
林嬋搖頭道:「我同你講心底話,我喜歡這個宅子,這裡的人,沒有爾虞我詐,算計陷害,我像出籠的鳥,游水的魚,自由自在,一身的精氣神。」蕭雲彰沒言語。
林嬋輕輕道:「等你的事了了,我們常回來罷,想住多久住多久,可好?」
蕭雲彰心波動,低問:「我的事了了,了甚麼事?」
林嬋想,何必明知故問,還是不信我。她打呵欠道:「我累了,你慢慢來。」要下地來,蕭雲彰不放,抱她到床上,林嬋忽然又睡不著,細看他的面容,劍眉濃黑,眼睫甚長,鼻樑高挺,唇薄抿著,眉宇間褶痕微晰,十三年前的苦難,旁處看不見,只凝在這褶痕里,她抬手輕撫,被他握住,林嬋掙開,反抱住他,感覺心湖投下一顆石子,漣漪圈圈不休。
第78章 分別
接上話,一早天未亮,遠聞雞啼聲,此起彼伏,林嬋先起來,到院裡看月樓清點行李,共裝了十餘箱,蕭榮幾個,將行李搬上馬車,帶了通路牌,先行出發。
廚役送來食盒,小眉拎了,隨林嬋進房,蕭雲彰穿戴齊整,已洗漱畢,用過早飯,再檢查未有遺漏,一齊出了房,朝大門走,經過園子時,但見:魚白天,黃葉地,荷花殘,北雁南飛。
林嬋生出感慨:「來時花開為春,離去花落為秋,流年實屬不經過。想著回京後,得鎖深宅後院,後悔這數月蹉跎了光陰。」
蕭雲彰欲開口,齊映道:「過了事已過去了,未來不必預思量,只今便道只今句,梅子熟時梔子香。無論前福後禍,貴在活於當下。」
林嬋笑道:「你這話兒聽來,倒是沒錯。」
蕭雲彰道:」石屋禪師之言,晦澀難懂,非參禪者能知解,你倒是信手拈來。」
齊映見他目光如炬,垂首道:「小的曾居無定所,多憩廟堂之內,常聽僧侶宣經講卷,略通些佛法禪理。」蕭雲彰沒再問,卻若有所思。
一眾走至大門,布莊掌柜、管事數人,唐韻也來了,皆在門首等候,見到他們,圍簇過來,輪流作揖辭行。張澄給林嬋見禮,說道:「奶奶這一走,不知何年再相見?我甚是不舍。」
林嬋笑道:「你好好打理園子,我不久便回來,若哪兒有所荒廢,我拿你是問。」
張澄道:「有奶奶這句話,我安心了。」
月樓拉唐韻到一邊,附耳道:「你勿要胡思亂想,專心經營布店,不日仍是掌柜。我有機會就來看你。唐老三我覺人品不錯,又愛慕你,倒可託付終身。」
唐韻淌淚道:「你說可帶我一起回京,怎地成了泡影。」
月樓看看四圍,壓低聲道:「爺的心思一天三變,捉摸不定,我勸你死了這條心罷,為自己日後好生打算。」
唐韻啜泣道:「我的心早死了。」
陳珀跟前人更多,對他頗關心,這個說:「保重身體,它好用不好用,唯自己最知。」
那個說:「你正值盛年,豈能早衰,藥湯不能停,忌不當一回事。」
這個說:「男人不行,易引婦怨,令家宅不寧,月樓雖脾性溫軟,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哩。」
那個說:「打鐵還需自身硬,我們看好你。」
陳珀滿身是嘴講不清,怒又怒不得,乾瞪眼。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馬車搖搖晃晃,經過坊巷橋市,水泊阡陌,逕出城外,到了閶門碼頭,官船一整月未開,今日告示通行,聚集的渡船客,岸邊站滿,黑壓壓一片。
林嬋下馬車等待,見一排小販,挑擔或推車,賣鮮魚的、雨具的、甜酒的、珍珠的,火腿的,另有算命測字的,做狀元糕的。林嬋讓小眉買糕,分給眾人吃著玩兒,她拿了塊,熱熱的黏手,天色發陰,風陣陣,吹得裙袂揚起,月樓擋她前面。
鈔關大使張文峰,已知蕭雲彰要乘船回京,特為過來相見,兩人各敘寒暄,張文峰擔憂道:「每至夏秋,風雨引洪,河水翻滾,船易傾覆,實非行運最佳時節。你看這風,從東而來,漁民間流傳俗語,一斗東風三斗雨,不可大意啊。」
蕭雲彰問:「若今日不行,下趟官船再開是何時?」
張文峰道:「難說。快半月,慢則兩三月。」
蕭雲彰蹙眉,待張文峰走後,陳珀問:「爺怎麼想?」
蕭雲彰思忖道:「必須走,我們等不起。」吩咐他:「你去鋪里,多買些蓑衣斗笠釘鞋繩索之類,以備不時之需。」陳珀領命去了。
林嬋走過來,遞他糕吃,蕭雲彰接了吃一口,說道:「張大使提及此時節,風雨頗多,河上行舟,無岸著落,一旦船隻傾覆,人命渺小,難以生還。你若恐懼,可不隨我登船,我讓陳珀送你往杭州知府、你父親那處,待這陣子過去,再與他一同回京。」=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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