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慌張,要求情,老太太卻道:「是該讓孫兒受些懲戒,這般口無遮攔,再不管束,日後要生大禍。」因令惠春:「你隨去看著,火盆茶水不可少。」惠春領命退下,李氏也想跟去,老太太不耐煩道:「你勿要添亂,慈母多敗兒。」李氏忍氣不敢言。
蕭肅康見四下無閒雜人,方說道:「母親不該放林嬋回陳府,寧願讓她運屍往蕭族義莊,在那把喪葬辦了。」
老太太問:「這是為甚?」
蕭肅康道:「若林嬋藉此次之機,脫離蕭府,還姓與陳,蕭雲彰的錢財及商鋪,必將悉數歸她所有,我們休得一釐一毫。」
老太太怔住,回味過來,罵道:「好個奸詐狡猾的丫頭,我還當她心思純良,顧全大局,卻原來有這等下作盤算。」又道:「若不讓她回陳家,旻哥兒婚事該當如何?」
蕭肅康道:「徐閣老乃當朝首輔,他執意嫁女,誰敢攔阻。」叫福安蕭逸進房,命道:「你倆帶上薛忠、薛誠、薛全幾個,看守住九房的院門,誰都可如常進出,唯九奶奶不許出。若她問起,就說在備馬車,過兩日送她出城往義莊,九爺的屍身、會先運過去。」又命福安退下,特意囑咐蕭逸兩句。
福安等在廊下,至蕭逸出來,拿了燈籠,撐著傘,一起去尋薛忠他們,但見這雪下得正好,搓棉扯絮,漫天飛舞,銀裝素裹,壓得松枝咯吱咯吱響。
福安不慎滑了一跤,傘和燈籠摔在雪裡,惱得坐地不起,蕭逸來拉他胳臂,方才站起,拍拍滿屁股沾雪,動動腿,「哎呦」一聲:「我右腿摔疼了,走不動路,你去尋薛忠他們,我慢慢往九房走,在院門等著。」
蕭逸看他笑,福安道:「笑甚麼!齜牙咧嘴的。」
蕭逸問:「你是不是要去通風報信?」
福安道:「我通甚什麼風、報甚麼信?」
蕭逸道:「我哪裡知哩!老爺說,恐有人通風報信,要我倆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福安道:「這晦氣的營生,好沒意思。我是真走不動了,你要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你就背我。」
蕭逸真箇過來、俯身背他走。
福安則一手打傘,一手拎燈籠,途經九房院子,見得門縫透出一隙亮光,不由心急如焚。
第85章 逃出
接上話,且說林嬋,回到房中,劉媽問:「姐兒在衙門認過姑爺的屍了?可真是姑爺?」
林嬋道:「明早我們往九爺祖家置辦喪事。」
劉媽見她雙目紅腫,不禁哭道:「我可憐的姐兒,恁命苦,怪只怪,若不是蕭家退婚,姐兒怎會下嫁九爺,不過一年,就成了孀婦,才十九歲,正當青春貌美時,卻要從此獨守空房,這日子可怎麼過?」她一抹眼淚,起身道:「不行,我要尋老太太和大夫人去,豁出我這條老命,也得給姐兒討一個說法。」
林嬋聽得不耐煩了,說道:「你坐下,勿要這時候給我添亂。」
劉媽愈發地哭,林嬋道:「人死不能復生,活人還得活,多哭無益。」命小嬋拿熱水來,自顧洗臉畢,坐桌前吃滾滾的茶,問道:「劉媽這一年過得可好?」
劉媽道:「我一人,只要吃穿不缺,怎麼過也是過。」
林嬋問:「可有誰為難你?」
劉媽道:「不曾有,也沒人搭理我。」她傷感道:「姐兒問這些無用的做甚,多操自個的心罷!」
林嬋思忖半晌,突然道:「我們走。」
劉媽問:「走?走往哪兒?」
林嬋站起道:「往九爺祖家。」令小眉:「你尋蕭乾去,不用府里馬車,往車行另雇一輛,勿停在蕭府門首,避得遠些。」
小眉問:「不是說好明兒辰時,陳管事來接麼?外面風大雪大,出行十分艱難哩。」
林嬋道:「再艱難也得走,還不快去!若遇見誰,問你哪裡去,你只說往廚房拿些吃的。」
小眉不敢怠慢,出了門,風吹得人晃,雪舞上身,颼颼的冷,她打個趔趄,見彤雲密布,天色陰晦,提起一盞燈籠,匆匆往前門方向走,經過園子,忽聽背後有人喚她,佯裝聽不見,奈何一片聲兒叫,只得停步,回頭看,不是旁人,竟是惠春。
惠春打傘走近,笑問:「天寒地凍的,你往哪去?」
小眉回道:「我往廚房,奶奶想吃白糖鵝油糕。」
惠春道:「你方向走反哩。」
小眉環顧四周,說道:「一年未回來,又雪茫茫的,竟迷路了。」
惠春笑道:「無妨,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