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背影兒,紅玉抿嘴笑道:「怕是和少奶奶又吵嘴了。」
雪鸞道:「惠春在,還有個人在當中調停,如今他倆人分房就寢了。」
紅玉掰手指算:「這才成親沒幾日哩。」
雪鸞嘆氣道:「可不是說。」不在話下。
卻說林嬋手捆鐵鐐,坐上馬車,不過片刻,魏寅也坐進來。待車搖搖晃晃前行,林嬋不解問:「怎麼回事兒?」
魏寅嚇唬她:「太子這月十五,要往白塔寺為先皇祈福,需點亮百盞長明燈,你的燈油遲遲未至,太子盛怒,要我拿你進詔獄,拷掠刑訊。」
林嬋真信了,慌張問:「也要給我上刑?」
魏寅把玩繡春刀道:「拶指、上夾棍、剝皮、舌、斷脊、墮指、刺心、琵琶等十八種,每種來一遍。」
林嬋咬唇道:「不如直接刺我一刀。」
魏寅問:「這麼想死?」
林嬋道:「死了化成厲鬼,尋你和九爺索命。」
魏寅問:「怎還要索九爺的命?」
林嬋道:「我因他死了,他豈能獨活!」魏寅拍掌大笑。
林嬋瞧出端倪問:「你笑甚麼?」
魏寅道:「我笑九爺,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林嬋道:「你罵我是狗。」
魏寅道:「九爺恐有人害你,關進詔獄才得安心。何時詔獄,倒成了救命的去處。」
林嬋心一緊問:「難道要出事了?」魏寅點點頭。
林嬋想想道:「鐵鐐太緊,手腕疼,你幫我松松。」
魏寅嘴裡道:「麻煩。」卻俯身過來,替她松解,果見腕處紅紅地。暗想,女子肌膚皆如此細嫩麼。抬頭見她緊盯著自己,問道:「做甚?」
林嬋道:「我會看相。我看你眉頭帶箭,眼梢吊,人中淺,吹火嘴,面容憔悴,乃孤獨終老之面相。」
魏寅道:「不過戲弄你一下,不至這般咒我罷。」
林嬋認真道:「你此生姻緣就在眼面前,斷了就沒了。」
魏寅挑眉道:「就在眼面前?你?我得把九爺殺了。」他還認真地考慮了。
林嬋道:「看不出,你還怪會說笑的。」
魏寅道:「彼此彼此。」
林嬋道:「當然不是我,奉勸你一句,莫要辜負身前人,日後追悔莫及。」
魏寅閉目道:「多擔心你自個罷!詔獄內日子可不好過。」
林嬋問:「怎地不好過?」
魏寅道:「陰暗潮濕,臭氣難聞,嚴刑拷打之聲,慘絕於耳。粗茶淡飯,難以入喉。」
林嬋道:「魚我不要吃,肉每頓必須有,我最近饞得很。」
魏寅道:「記下了。」
林嬋道:「青天白日的,壯年漢子,理應龍精虎猛,睡甚麼覺哩。」
魏寅道:「誰才說我面容憔悴的?」
林嬋道:「講真話也不行?」
魏寅想,我再理她一句,我是狗。
第149章 祭祀
接上話。且說七月十五日,寅時三刻,將亮未亮,霧氣瀰漫,宮門大開,皇上的近侍及內官先出,在前列隊引導。聖駕出,四圍數十錦衣衛騎馬跟隨,左側為朝中重臣的轎馬及其侍從,右則為后妃、公主、宗室的輦轎及侍女。烏壓壓望不見盡頭,浩蕩盪沿街前行,車轎紛紛避進巷裡,百姓跪地不敢直視,足行有一個時辰,天光大亮,才在白塔寺山門前停駐,福覺方丈、臨惜住持率眾和尚,早已等候多時,連忙上前唱諾見禮,迎進寺內禪堂先歇息。因是祭祀大典,無人敢喧譁說笑,朱寧煜吃茶時,暗觀孝德公主,見她虔誠整肅,半闔雙目,握把佛珠,默誦經文。覺得諷刺,瞟過一眾,在魏寅及其身側那人頓了頓,又挪開了。
魏寅朝蕭雲彰壓低聲道:「你穿飛魚服,佩繡春刀,倒有錦衣衛的威風。」
蕭雲彰道:「人靠衣服,馬靠鞍,不足為奇。」又問:「我娘子在詔獄可還好?」
魏寅道:「不好。」
蕭雲彰問:「怎地不好?」
魏寅道:「詔獄終日無光,陰暗潮濕,腥臭瀰漫,她待得不慣,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