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他們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很久,久到夏禮快要不記得時間,所以也沒想到周聿淮會來得這麼果斷。
他拿上書包跟在這人身後。
長長的廊道,兩人隔著點距離一前一後走著。
夏禮偶爾看他的背影。
周聿淮單手把西裝外套搭在肩上,襯衫勾勒出肩寬腰窄的輪廓,褲腿筆直修長。
他步伐從容,不急不緩地,帶著一絲隨性。
夏禮琢磨不清周聿淮的態度,不確定談話內容,垂著腦袋想事情,習慣性地往前走。
以前初中的時候,舅媽替自己開家長會回來每次都不高興。
夏禮也不知道為什麼。
她從來不說原因,就好像夏禮在學校里有做什麼讓人丟臉的事情,不好好學習一樣。
但夏禮沒有。
後來偶爾聽老師說起他因為認真還有特意被表揚。
舅媽仍然板著臉。
很久以後夏禮也才想明白,因為他在學校越努力越優秀,就會襯得舅媽自己的兒子越笨越不爭氣。
舅媽不會為不屬於自己家的榮譽而高興的。
周聿淮停了腳步,忽地轉過身。
夏禮這會兒心不在焉,還在往前,沒來得及反應,遲鈍地差點撞人身上去。
周聿淮預料般地後退了步,伸手穩住夏禮,又即刻鬆開,沒讓他碰到自己。
「在想什麼?」他問。
夏禮回神,因為走路不專心而有點不好意思,他手心輕攥,不太確定地問:「老師說了什麼?」
周聿淮回想了下班主任提到的那些內容。
那些冠冕堂皇的建議沒什麼用,就算不聽也不會對夏禮的學習生活有任何影響。
「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他看著夏禮,微挑眉頭,「你學習好,還挺會掙錢?」
夏禮心下跳了又跳,一時不知怎麼解釋。
周聿淮眉目染上輕淺笑意,融在夕日下,他伸手抵了下夏禮的腦門。
「緊張什麼?我是在誇你。」
周聿淮坐在他對面,拿著菜單點單。
服務員站在一旁開始記錄。
西餐夏禮吃得少,也不會點,就只是翻著看了看,任憑周聿淮安排。
末了,周聿淮合上菜單,問他還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夏禮說沒有。
服務員離開,過了會兒,給他們上一瓶紅酒,各自倒上。
旁邊有人正在彈鋼琴,柔和流暢的音樂蹦出來,氛圍旖旎。
落地窗邊看得見整個雲市的光景。
天邊橫著最後一匹霞光,高樓大廈亮起星星點點的燈,像從空中墜落的亮星。
餐廳很安靜。
另外幾桌就餐的人,說話聲也不大。
夏禮有點不太適應這樣的環境。
抬眸看了看對面的人,正好和周聿淮直直的目光撞上。
夏禮心頭一跳,挪開視線。
這莫名感覺有點像約會。
太正式了。
夏禮說不上來,只覺得不由得感到些許緊張。
他又努力讓自己放鬆,不顯得不自在。
後面吃飯的時候,夏禮就話很少,他們對話不多,周聿淮問他問題,夏禮就順著回答,也沒主動開口說別的。
他喝了一點酒。
紅酒明顯要比之前喝過的香檳酒的度數更高,後勁更大。
周聿淮沒讓夏禮喝太多。
這頓飯夏禮吃得很滿足,雖然每個碟子上的擺盤都稱得上過於精緻,份量還很少,但因為味道實在很好,很美味,他忍不住多吃了點。
周聿淮舉著玻璃杯喝酒,目光定格在對面的夏禮身上,很有耐心地看著他吃。
「吃飽了嗎?」他問。
夏禮說飽了。
回去的時候,夏禮明顯感覺到外面空氣變得沉悶不已。
坐在車裡,還沒駛出去多遠,就落下了顆顆雨滴,打在玻璃窗上。
「下雨了。」夏禮說。
「嗯,有傘。」
夏禮點點頭,靠在車裡聽雨滴落下的聲響。
到後面越下越大,車窗上的水痕蜿蜒而下,看不太清外面的景象。
夏禮想到了很久以前的那場暴雨。
比今天的雨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