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還想陪他過了生日。
他察覺到她的細微動作,似笑非笑道:「怎麼,不想回了?」
顧裊想起上次聽江沁月二哥提起的那些,心臟像是被什麼攥住了。
當年秦海生畏罪自盡,她連父親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趕到的時候只看見被蓋著白布的屍體,冰冷至極,幾乎成了她畢生的心理陰影。
後面無數次夜裡,她都能夢見那一幕。
靜默許久,她才出聲:「你...犯法了嗎?」
「沒有。」
他答得很
快,幾乎沒有遲疑。
她的呼吸微松,才稍放下心來,又聽見男人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問:「如果我進去坐牢,你來不來看我?」
他忽然有點開始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
懷裡的人安靜了一會兒,聲音悶著:「不。」
大概是察覺到她情緒低沉,顧宴朝從背後親了親她的髮絲,低聲問:「就這麼狠心?」
她不僅不會去看他,還會和別人結婚。
聽完她的話,男人氣笑了:「顧裊,你敢。」
世界上誰還比她更沒良心。
她忍不住蜷縮起身子,感受到灼熱的氣息逼近,無比深刻地烙印在她耳廓,一字一句。
「你敢跟誰跑,我就弄死誰。」
她眼睫顫了顫,緊緊閉著眼,調整著呼吸不被他發覺異樣,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先前被綁留下的恐懼好像一點點,在他的體溫烘烤下消散開來。
就這樣在身後滾燙的熱源里,徹底沉沉睡去。
-
翌日上午。
窗簾沒有關緊,一縷陽光擠了進來,把顧裊慢悠悠地晃醒了。
本來以為床上多了一個人會睡不著,沒想到她昨晚竟然睡得異常好。
她下意識側頭看向一旁,床上已經沒人了,只有床單微微凌亂。
耳邊忽而有腳步聲傳來。
顧裊抬頭,就看見男人剛從浴室里走出來,手上正把穿過腰間的皮帶系好,身上穿了件松垮的黑色襯衫,難得一見不是純黑的,上面還有些花紋圖案,比平日裡多了幾分懶散痞氣。
上次見他穿得像這樣花哨還是她十幾歲的時候。
記憶一晃,似乎回到了當年在燕城。
她下意識看得出了神,反應過來時,男人已經邁步走到了床邊。
他低聲跟她交代:「一會兒先吃飯,晚點我回來,再帶你回去。」
顧裊下意識點頭應,髮絲還有些凌亂散在雪白的肩頭,清澈的眸子裡好像也沒完全清醒,暈暈乎乎的,殷紅的唇色看起來鮮艷欲滴。
心口癢得厲害,男人忽然垂下頭,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顧裊猛然清醒過來,捂住了嘴巴,看清他眼底漾開淺淺的笑意,耳根忍不住發燙。
她都還沒起床,他髒不髒!
早午餐依然是她和季雅荷一起在海邊吃的,海風柔和,陽光明媚。
季雅荷換了衣服,不再是昨天那條一字肩的長裙,反而將身上包裹得嚴嚴實實。在這種環境裡,反而顯得欲蓋彌彰。
顧裊自從昨天撞破別人的秘密之後,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表情管理,只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四下無人時,季雅荷卻突然出聲:「裊裊,你都知道了是不是?」
顧裊一怔,沒想到她會主動戳破這件事。
季雅荷笑了笑,眼睫垂下去,嗓音有釋然:「沒關係,我知道瞞不了太久的。」
這麼恥辱又難以啟齒的關係,見不得光,又能瞞得了多久。
她唯一能慶幸的就是在這裡,沒有人認識她。
女人嗓音淺淺,卻暗藏著堅定:「等我找到我丈夫,和他離了婚,我就會想辦法離開這裡。」
世界這麼大,總有他找不到的地方。
話音落後,兩個人都安靜了許久,顧裊的心底也湧上難受。
當初顧宴朝對盛柏言做那些事,她也和季雅荷是一樣的想法,只想要逃離他身邊。
可現在,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她都不再像以前那樣堅定不移。
靜默須臾後,季雅荷有意讓話題輕鬆起來,又笑著問她:「你以後會留在美國嗎,還是回燕城?」
這個問題把顧裊問住了,她靜默下來,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她在燕城也沒有任何家人,等拍完了戲,以後還會不會留在那裡,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季雅荷也看出她的茫然,沒再追問什麼,朝她露出一抹清麗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