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嵐眼眶通紅盯著青芥。「別推開我。」
青芥轉身就走,他怕再晚一秒,就都藏不住了。
季嵐威脅:「你敢走試試。」
下一瞬,青芥散成滿天青綠色的星星點點,就像陽光穿透水珠,反射出的無數的光芒。
黃槐的銅錢紅線把季嵐扯過來,一把捂住他的嘴。「祖宗,別說了。」
點點瑩光褪色的那一刻,青芥的身影徹底消失了。滿庭菩提樹葉散了一地。
「鬆開,我要去找他。」
白末開口:「人都死了,你去哪找。」
荷茹出於直覺猜測:「小嵐,你是不是…喜歡他?」
季嵐大方承認:「對,我喜歡他,他什麼都不知道,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們要傷他罵他的都衝著我來啊!」
「對,我很喜歡他,我就該在桃墟村就把人留下,我就不該讓他回來,讓你們一個個這麼毀他。」
「 對,我就是喜歡他,喜歡他幾百年了,跟著他從雲宮到人間,看著他生生死死,被你們這群人殺了一遍又一遍,你們憑什麼這麼對他。為什麼死的不是你們?」
黃槐一念鬆懈,疾風捲起地上的菩提葉朝黃槐襲來。
鬆手的剎那,季嵐跑走了。
***
今晚無月無星,無燈無明。
螢火蟲閃著綠色的光芒,飄進了一家酒館。
「嘿,客官,您的酒上齊了。慢用。」
那人一杯一杯把酒當水一樣往嘴裡灌,可惜沒有任何味道。或者說鬼本來就嘗不出味道。
「什麼時候學會一個人喝悶酒了,真是不學好。」秦莽從背後調侃。
「我早就說過,裝睡是沒有用的。沒有人會來給你蓋一件衣服。通天苑裡的試探還不明顯嗎?
「你看看你,為了救他們,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多可憐呢!」
一條黑色的莽蛇虛影纏著青芥的腿,繞到腰上,最後化出人形站在青芥身後,酒碗裡倒影出秦莽的影子。
秦莽抓著青芥的後頸,強勢且不容反抗地把他的頭往酒碗裡壓。
青芥下半身被纏住,根本動彈不了。只能兩指捏碎了酒碗,半張側臉被按到桌面上的一灘酒漬當中。
有沒有覺得這個場面似曾相識。
***
十二年前,通天苑。
秦莽把癱倒在水鏡上的青尋拉起來。鋒利的尖牙在青尋耳邊磨刀霍霍:「想起來了嗎?青使大人。」
青尋吐出口中鮮血:「為了讓我恢復記憶,秦莽仙首可真是煞費苦心。」
秦莽復又把人按在水鏡上,偌大的一個通天苑裡只有秦莽和青使兩個人。
水鏡倒影出高高在上的秦莽仙首,和備受折磨的人間青使。
「那就別浪費了。畢竟我的苦心也只對你一人。」
青使:「那可真是……倍感榮幸。咳咳咳。」
「聽說你為了找我,把雲宮都炸塌了。」秦莽盯著青使的另外半張側臉。
「這種豐功偉績就不用再提了。你不也挺高興的嗎?」青尋嘲笑。
「青使大人的嘴可真會說話。我不與你做口舌之爭。你不是想回家嗎?那就看看到底誰才是你的親人。」
「雲宮早被我炸的渣都不剩了,還回去幹嘛。」
「我知道你們今晚計劃要來殺我。如今你故意落在我手裡,是想看看他們會不會來救你吧。真是個可憐的孩子,竟然要用這種方法證明家人的愛。」
「放心,為了讓你心甘情願陪我回雲宮,我不介意陪你演一場戲,看看到底是你這個外人更重要還是血緣之親更重要。」
當晚,秦莽喝下了扮作宮女的荷茹送來的毒藥,佯裝毒發,歪倒在仙椅上。
「青尋是不是又擅自行動,獨自一人來闖通天苑了。早說過別讓他那麼衝動,現在人一聲不吭又消失了,真擔心他是不是被抓了。」白末抬起斗笠,無語翻了個白眼。手中的匕首輕輕巧巧撬開了通天苑的鎖。
黃槐:「他一直都是這樣,大包大攬的,要是真能一個人解決了秦莽,我們今晚不就能早點收工回家。」
荷茹收起荷葉傘:「謹慎,我總覺得這通天苑哪哪都透漏著詭異。」她揉了揉腹部,裡面的小生命今晚格外躁動。
郁褐從冷宮趕來,站在眾人身後,眼神示意黃槐立刻動手。
沉沉的晚風吹起,無數紙幣銅錢隨大風颳入通天苑內,散落在四處,仿若地獄索命的厲鬼駕到,散財求平安。
寂靜無人的通天苑,欲蓋彌彰設在仙椅前的屏風,朦朧的燈光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