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祈握著酒盞的手有些微微發抖,半晌後他放下酒盞,露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輕聲感嘆道:「後生可畏啊。」
謝宣這會兒倒是謙虛了,他忙道:「小子就是隨口渾說的,屬於關公面前耍大刀,您不笑話我我就偷著樂了。」
藺冕仰頭送了一口酒道:「臨淵,有子如此,夫復何求,你剛剛還捉住他追問鄉試情況,照我說你都不必擔心他。」
謝壑只低首喝酒,並未說話。
謝徽嘆了一口氣道:「饒是如此,北邊也得儘量備戰,不過我們可以暗中將重心放在西北方向,以防不測。」
「當是如此。」藺祈嘆道。
及至後半夜的時候,天空被陰雲籠罩,掩月碎星,雨點噼里啪啦往下落,剛剛還繁華熱鬧的街市,頃刻間草草收場,只留滿街悽惶的燭色在風雨中黯然搖曳。
藺家父子告辭的時候,已經三更天了。
謝壑抱著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女兒亦乘上回家的馬車,謝徽依舊不習慣坐馬車,寧可打不住傘淋雨也要騎馬。
謝宣極厭黏膩的雨滴,能一點兒不沾就一點也不沾,他就宿在豐樂樓的漱風閣,關緊了門窗,聽外面噼噼啪啪的雨落聲,精神頭兒反而越來越亢奮,他熬了八天之後,在一個好不容易摸到溫暖舒適床榻的夜裡,竟然罕見的失眠了。
謝宣一個勁兒的在床榻之上烙燒餅,最後煩躁的抓了一下頭髮,認命的坐起身來,他自己睡不著,也不讓系統休眠,兩晃三晃就把它晃醒了,強制開機,讓系統陪著他聊天。
系統掛著兩個深深的黑眼圈,一臉生無可戀的問道:「你到底要幹嘛?」
謝宣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總覺得藺叔叔此去兀目並不樂觀。」
「放心吧,即便是兩國交戰,還不斬來使呢,他活下來的概率不低。」系統認命的坐在他身側,安慰道。
「不是生死的問題,是怕到時候兀目人既要又要的問題。」謝宣苦惱的說道。
「那也是該朝廷命官們擔心的事兒,你這個小豆芽能不能早點睡?」系統一句話打三個盹兒。
「你才小豆芽呢,你們全家都是小豆芽,等我有權限給你改名字之後,一定給你改名叫小豆芽,用好幾種字體寫。」謝宣怒道,「我不小了!而且藺叔叔的事兒怎麼就與我不相干了,他是藺相之子,他陷在兀目的話,朝廷能不派人去救?他是我爹的摯友,你說到時候會是誰去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多思無益,睡覺,再不睡你明天花積分給我買價格不菲的眼霜!」系統惡狠狠的威脅道。
謝宣一拔電源,系統強制下線,兩廂安靜。
第72章
九月初, 甲寅日,桂榜將於汴京貢院外牆張布。
一大清早的,謝宣淨了手, 貼身隨從伏遠山捧著一碟碼的像小塔似的桂花糕走了進來:「主子快拿最上面那塊嘗嘗,討個好彩頭。」
「卯娘的主意?」謝宣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