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大跨步走到她面前,想要將她抱起。林桑晚先他一步站了起來,神色複雜地看著他,腦中飛快想著辦法。她身重劇毒,不能再催動內力了,若是硬走,肯定走不了。
兩人在風雪中靜靜對峙,好久,沈辭開口,聲音又低又磁,「你是誰?」
「浮雲閣閣主,浮桑。」林桑晚淡淡道,既然他要問個明白,那就老實告訴他,她確實是閣主。
「你到底是誰?」
林桑晚身子一僵,然後笑了笑,反問道:「公子想要我是誰?」
沈辭不說話,其實他應該直接撩起她斗笠下的紗幔,看一看,就能知道是不是她,可他猶豫了。
眼前女子那麼像她,連抓人的動作都一模一樣,可要不是她呢?
林桑晚輕呼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明白他的意思。
她伸出手,正要取下斗笠,沈辭突然用玉塵劍一壓,便攔住她握著斗笠沿邊的手。
玉塵劍微微發顫,她溫聲道:「公子?」
該有個結果的。
他明白,他微垂著眸,艱難地放下攔著她的手。
林桑晚取下斗笠,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出門前,她戴了用於易容的人皮面具,現在的這張臉,他肯定是認不出來得。
見他眼中的不可置信,她添了一把火。
湊上前,與他面對面相貼,她悄無聲息抬手,食指與中指在他胸前輕輕遊走,同時覆在他耳邊。
「公子難不成對我一見鍾情了?」
她的聲音很輕,帶了幾分笑,幾分挑逗,像是繞在人身上,又酥又麻。
兩人離得極近,胸前女子身上的淡淡異香飄入沈辭鼻尖,令他恍了神。
臉明明不是她,可為何神韻如此之像?
染血的白雪落在他眉梢,濃重的血腥味衝刺著他的神經,沈辭回過神來,眼中的光一點點熄滅,他取出帕子輕輕擦拭臉龐。
見沈辭一絲不苟,纖塵不染的摸樣,林桑晚想起以往他最不喜與人觸碰,她稍微離近些,衣服相互觸碰,他都能說:「男女有別。」
怎麼現在這樣近了,他還不發作,是自己功力不行還是他功力進長了?
林桑晚閉了一下眼,心一橫,雙手撫上他的細腰,然後下巴抵在他肩頭,灼熱的呼吸旋即吹打在他細長的脖頸上,聲音嬌羞:「公子怎麼不說話呢?不是公子想看我的真容嗎?」
沈辭低垂著眸,正想推開眼前女子時,眼角餘光瞥見了她雪白脖頸下紅豆大小的胎記,與那日山洞中,給她換藥,擦拭身子時,看到的一摸一樣。
位置一模一樣。
大小顏色一模一樣。
像是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他呼吸驟急,猛地用力,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未握劍的手死死捏著她玉琢般的手腕,清雋絕美的臉上依然面無表情,可一雙淡眸卻死死盯著她,咬著牙,一字一頓道:「既然浮桑姑娘盛情邀請,沈某卻之不恭。」
林桑晚愣住了,居然沒能噁心到他。紅色藥丸已經沒有了,若是再不離開,等會毒素蔓延,她就走不掉了。
她要快點離開,她還要急著回去見永叔,大仇未報,冤案未平,她不能落在沈辭手裡。
至少從她目前收集的情報中,並沒有證明沈辭不是太子一黨。若他是站在自己的對立面呢?若他今日是為了定陽候來,想要對永叔殺人滅口呢?
林桑晚警惕地看著他,右手中的青霜劍微微顫動。
見她眼中的敵意和疏離,沈辭靜默片刻,像是在克制什麼,然後放手,「你中了羅剎毒,需及時解毒。」
站在遠處的裴松和席閆一晚上已經目瞪口呆了數次,見自家主子恢復正常,連忙小跑過來。
席閆忙接道:「浮桑姑娘,羅剎之毒,乃天下奇毒,無藥可解。欲解此毒,非內力深厚者不可為也。但此舉風險重重,施救之人須將畢生修為凝聚於掌心,緩緩輸入中毒者體內,引導毒素沿經脈流轉,直至逼出體外,期間若是稍有不慎,二人輕則武功盡廢,重則雙雙殞命。但是你放心,我家主子內力深厚,絕對能平安的將姑娘體內毒素排出。」
林桑晚聽明白了他們的意思,但是輕輕搖了搖頭,若是現在回浮雲閣,還來得及,浮雲閣內有陸先生。
見她思索得認真,沈辭捏劍的手忍不住用力幾分,是想讓誰解?
感到一陣寒氣席捲,席閆連忙勸說道:「浮桑姑娘別猶豫了,若是三日內不解,姑娘只怕今後都不能握劍了。」
林桑晚臉色慘白,額前細漢直冒,胸口又有一股熱流湧上,然後眼睛也不自覺地閉上,她無力地倒了下去。
至於後面發生了什麼,她記不得了。
沈辭解下大氅,披在她身上,將她抱起,飛身上馬,對著身後的兩人道:「處理乾淨。」
兩人齊聲道:「是。」
剩下的兩人皆驚愕不已,他們從未見過主子對誰如此緊張過,除了四年前的那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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