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傅崢的視線死角,他低下頭,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既然要演戲,那就演全套,否則可就前功盡棄了。」
裴安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傅寒舟兜這麼大圈子,演這一齣戲,無非就是想讓傅崢誤會他們的關係,然後知難而退。
儘管她十分討厭這種受人擺布的感覺,但一想到父母滿臉愁容的樣子,裴安夏還是咬緊牙關,選擇了順從。
反正傅崢不要她了,那麼她跟誰在一起都無所謂,倒不如順勢接受傅寒舟,至少能夠挽救岌岌可危的裴氏集團。
想通了其中關竅,裴安夏表情很快恢復鎮定,「沒有的事,既然都已經分手了,還惦記著做什麼?我只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而已。」
傅崢默默聽著她和自己撇清干係,眼神下移,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半晌才冷冷開口:「看來大哥和裴小姐還有許多話要說,那麼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告辭。」
說完他逕自繞過她,快步離開,仿佛連半秒鐘也不願在此處多作停留。
裴安夏站在原地,目送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眼底流露出幾分哀色。
傅寒舟見狀,這才鬆開了對她的桎梏,後背往牆上一靠,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她,「人都走遠了,別看了。」
裴安夏聞言回過神來,當即忿忿地瞪向他。
傅寒舟對上她飽含怒意的雙眼,他輕輕挑了下眉,「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像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一樣,我不過是想要讓他早點死心罷了。」
裴安夏冷哼一聲,懶得再去搭理他。
另一頭,傅崢剛踏進洗手間,便擰開水龍頭,一連掬了幾把清水往臉上潑。
沁涼的水打在他的眼耳口鼻,令他混亂的思緒有了片刻的清明。
他雙手撐在洗手台兩側,直到這時候,終於卸下平靜的偽裝,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他原本以為,自己早已放下裴安夏,但當親眼看見她和其他男人有說有笑、舉止親密,傅崢才恍然發現,他錯的有多麼離譜。
哪怕裴安夏不斷地在欺騙他,哪怕他明知道她喜歡的另有其人,他卻還是傻呼呼地跳進她所編織的陷阱中,生出不該有的妄想。
一想到她或許會將柔軟的唇瓣主動送到傅寒舟嘴邊,傅崢便覺得胸腔內氣血翻湧,有種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玷污的感覺。
他剛才差一點,就忍不住上前質問她,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帶給他希望,又讓他陷入更大的失望?
可是他最終沒有這麼做。
他已經夠難堪了,實在不想再去自取其辱。
……
傅崢在洗手台前站了很久,好不容易才讓心情平復了些,準備返回宴會廳。一轉身,目光恰好與站在門口的裴安夏對了個正著。
裴安夏臉上擔憂的神情還來不及收斂,就那樣呆愣愣地和他對視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眼下的情形著實有些尷尬。
「傅叔叔正在四處找你。」她猶豫了一下,略顯不自然地開口問道:「你……沒事吧?」
傅崢聽著她的話,不由感到有些好笑,於是他便真的笑了出來,「我很好奇,你現在是以什麼立場在關心我,是甩了我的前女友,還是——我未來的嫂子?」
傅崢向來含蓄內斂,情緒少有明顯的波動,裴安夏從未想過會從他口中聽見這般尖銳帶刺的話語。
傅崢果然還是恨她的吧?
雖然知道一切過錯都在自己,裴安夏的心仍是狠狠抽痛了一下。
她有心為自己辯解幾句,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更何況她的確是答應了傅寒舟的交換條件,陪他演一出恩愛的戲。
思及此,裴安夏眸中的光亮漸漸黯淡下去。
她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在傅崢看來,就像是百口莫辯。
他語氣愈發冰冷ῳ*Ɩ ,宛如一把鋒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進她的胸口。 「在兩個男人之間徘徊不定,享受著我們為你爭風吃醋的感覺,是不是挺爽的?」
「不是!」裴安夏沒想到他竟然會這樣誤會自己,雙眼猛地瞪圓,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傅崢,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難道在你眼裡,我就這麼如此下賤嗎?」
傅崢眉宇微動,早在那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他便意識到自己這番指責,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有些過分了。
偏偏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無法再收回。
傅崢用力按了按太陽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輕易被怒氣沖昏腦袋。 「抱歉,剛才是我失言了。」
說完他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不過,我想你的確欠我一個解釋。」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前幾天在醫院走廊上,說想要和我複合的人——是你,對吧?」傅崢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刻意加重了音節。
「既然如此,剛才在我大哥面前,你又為何要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