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夏試圖出言安慰,唇瓣剛張開,就被穆霄騁抬手制止:「你放心,我現在已經想通了,即使當不了將軍也沒關係,只要我還提得起刀,我就還能上戰場殺敵。」
「說起來,我能這麼快就想通,都要歸功於沛瑤。」
在提及妻子的時候,男人剛毅的面龐在笑意的烘托下變得柔和起來,那種幸福的模樣,藏都藏不住。
「那天晚上,她就立在我的床前,用堅定的口吻告訴我,我永遠是她所崇拜的英雄——」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當時的心境,只知道哪怕是為了她這份信任,我也不能放任自己沉淪下去。否則,我如何當得起她這一聲英雄?」
裴安夏被談話的氣氛所感染,不自覺跟著笑起來:「大哥大嫂伉儷情深,叫人好生羨慕。」
穆霄騁沒有接她這句話,而是話鋒一轉道:「父王顧忌著我的身體狀況,遲遲沒有遞摺子請求皇上改立世子,但以我如今這副殘軀,實在不該忝居世子之位。過幾日,我會主動上奏,懇請皇上冊封雲策為新一任的定北王世子。」
涉及朝政之事,裴安夏不便置喙,迅速地垂落眼睫。
穆霄騁卻毫不避諱,對著她侃侃而談:「王府世子可不是那麼好當的,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連最基本的修身齊家都做不到。坦白說,我認為以雲策現在的狀態,尚且無法支撐起王府這個重擔。」
裴安夏靜靜地聽著,不發一語。
穆霄騁也不強求她的回應,自顧自往下說:「你們一路走來也不容易。我記得那會兒,雲策還是個剛束髮的少年,就天天把稀罕你掛在嘴邊。」
「姑娘家哪有不怕羞的?我勸過他幾回,要他多少考慮你的心情,你又不是咱們穆家的童養媳,將來長大未必肯嫁給他,可他偏偏在這件事上鑽牛角尖。」
穆霄騁搖搖頭,似是無可奈何:「他說,他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養了那麼久的姑娘,豈能拱手讓人?我們都勸不動他,只得由著他胡來,我原本想著讓他去碰壁個幾次,他總能學會轉彎。誰曾想,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副局面。」
穆霄騁語氣誠懇地說著:「事情鬧得如此地步,我和母親都有錯,明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還放任雲策由著性子亂來,才造就今日的悲劇。」
儘管裴安夏知道此事不能全怪穆霄野,若非她出於自私,故意釣著穆霄野,他絕不會栽得這麼深。
但是連日來遭受粗魯的對待,導致裴安夏心底的負面情緒不斷積累,幾乎到了要將她壓垮的程度。
此刻好不容易找到了決堤的缺口,她拼命壓抑的委屈和難過,便一股腦地全都爆發出來。
「大哥,我真的支撐不下去了,我只想與他和離……」
她尾音落下的那一瞬間,門口突然傳來男人沉沉的聲線,如同毒蛇般陰冷。
「當著我的面,你有本事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第74章 」除非死亡,否則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
「當著我的面, 你有本事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裴安夏循著聲音回頭,就看到穆霄野立在門口,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他原本正在軍營里處理政務, 聽聞兄長不顧侍衛阻攔, 硬是闖進了琴瑟閣的消息, 便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結果好巧不巧,聽見這麼一句話。
穆霄野用力攥緊拳頭, 手臂上鼓起一根根虬結的青筋, 他分明已經怒到了極點, 但卻硬生生壓下心中的怒火,沒有做出任何失態的舉動。
裴安夏見他這副模樣, 沒來由地感到不安, 總覺得像是山雨欲來的前兆。
穆霄騁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恐懼, 連忙出聲緩頰道:「雲策, 你冷靜一點,有話好好說。」
穆霄野性子雖然渾了點兒,但對於穆霄騁這個同胞兄長, 卻格外地敬重。聽聞此言, 他臉上擠出些許笑容,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和安夏溝通的。」
穆霄騁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可後者神情坦然,看不出ῳ*Ɩ 半點說謊的跡象。
穆霄野任由他打量著,長眉輕挑起一個肆意的弧度:「大哥, 你難道還信不過我嗎?」
他說著,走到裴安夏身前, 彎下腰,雙手撐在椅子的兩側,居高臨下地俯視她:「你告訴大哥,我會欺負你嗎?」
穆霄騁沒有料到他絲毫不顧忌自己還在場,便敢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當即尷尬地咳嗽兩聲。
「我不是信不過你,也不是想要插手你們夫妻倆的家務事,只是站在過來人的角度,給你幾句提醒——不要被怨恨蒙蔽雙眼,更別做會讓自己將來後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