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萬事開頭難,此言一出,碧蘿後面的話是越說越順口。
「奴婢聽聞您以前也是官宦人家出身,不僅曾經得到過榮安長公主的賞識,還在香山書院中讀過書,及笄的時候,前來提親的媒人都快要把門檻踏破了……」
「依奴婢看,像您這麼好的姑娘,理應受到丈夫的敬重與愛護,而非飽受搓磨。您瞧瞧您現在的樣子,哪裡還有昔日的半點風華?」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在脫口而出的瞬間,化為鋒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刺入裴安夏的胸口。
裴安夏又何嘗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境地已是大不如前。
她非但失去了她引以為傲的名聲,失去好不容易才攀附上的親事,更失去了那個曾經一心一意待她好的男人。
她無奈地搖搖頭,語氣里流露出幾分沮喪來:「碧蘿,你不明白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我並沒有你想像得那麼好,我現在所承受的一切,都是我應得的報應,我只不過是想要贖清我這一身的罪孽。」
「夫人……」碧蘿正欲再勸,甫一開口,就被門外的小廝打斷了談話。
「小的薛安見過夫人。」
裴安夏沒精打采地撩起眼皮,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望過去。
她認得這位名叫做薛安的小廝,他作為季衡玉的貼身小廝,不僅行事幹練,而且極有眼色,平時見到她都是客客氣氣的。
此時他的態度雖然也恭敬有加,但裴安夏也不傻,光是看到他身後那幾名膀大腰圓的僕婦,也知道對方的來意恐怕不會太單純。
思及此,裴安夏淡淡地開口問道:「何事?」
薛安以前都是遠遠地瞧著,從未近距離端詳過裴安夏的樣貌,現在才發現她生了副極好的皮相,小巧的瓜子臉,瓊鼻朱唇,五官無一處不美。
尤其是眼尾處那顆艷紅的小痣,更是為她這張臉平添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媚意。
薛安意識到自己不小心看得入神,忙不迭垂下頭來,掩飾剛才的失態。 「回夫人的話,小的奉大人命令,特意前來搜查這間屋子,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請您見諒。」
碧蘿聽到他的說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這裡是夫人居住的正院,你憑什麼說搜查就搜查?你可有考慮過夫人的感受?」
薛安簡直是有苦說不出,他起先接到自家爺的命令時,也感到十分詫異。
時下講究男主外女主內,即是由正房夫人負責執掌中饋,打理府中庶務,男子出於對嫡妻的尊重,通常不會直接插手家務。
但如今,季衡玉下令徹查裴安夏居住的院子,把她當作賊子一樣提防,可不就是明晃晃地下她的臉嗎?
儘管薛安也覺得自家爺在這件事上,委實做得有點過分,但他也沒有膽子敢置喙主子做出的決定,只得硬著頭皮道:「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還請碧蘿姑娘莫要為難小的。」
碧蘿見他這副賴皮的樣子,頓時氣得直跳腳:「果然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會有什麼樣的奴才!你們這對主僕欺人太甚!」
她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都快要飛濺到薛安臉上。
裴安夏擔心她情急之下說錯話,傳進季衡玉耳中,若是他真要追究下來,碧蘿怕是難逃責罰,於是連忙出聲阻止:「好了,別說了!」
對於她這種息事寧人的態度,碧蘿顯然很不服氣。
裴安夏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常言禍從口出,你開口之前也該多掂量掂量。更何況,我這屋子裡本來也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他如果想要搜,那就讓他去搜好了。」
她說完這句話,便不再搭在杵在門口的薛安。
薛安抬手摸摸鼻子,訕笑兩聲,接著壓低聲音對站在自己身後的僕婦們說道:「聽清楚了?還不快去!搜的時候手腳都放輕點,千萬別把夫人的東西給磕壞碰壞了,否則我唯你們是問!」
他這一席話,惹得僕婦們紛紛繃緊神經,不敢有絲毫怠慢,「是!」
隨著話音落下,僕婦們開始在房間裡四處翻找,衣櫃、梳妝檯、屏風後……幾乎是地毯式的搜索,連角落都沒有放過。
一炷香的時間飛快過去,並未發覺任何異常,薛安不禁暗ῳ*Ɩ 自鬆了一口氣,他剛才提心弔膽的,深怕搜出什麼奇怪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