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安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提問,弄得有些不明所以,怔愣了片刻,才不甚確定地道:「上林苑附近有間飯館口味不錯,大人可以嘗試看看。」
「上林苑嗎?」季衡玉在唇齒間慢吞吞地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然後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夾雜著對自己的嘲諷:「我怎麼沒有想到呢?原來那裡才是她的目的地。」
想通了這一點,季衡玉當即調轉馬頭,快馬加鞭地趕往上林苑。
馬蹄踏在地面上,掀起飛揚的塵土,儘管前進的速度已經很快了,季衡玉仍舊死死地夾緊馬腹,企圖讓馬兒跑得更快。
周圍的景色正在急速後退,季衡玉雖然沒有信仰,也不相信所謂的神明,此時卻忍不住在內心虔誠地祈禱:拜託,一定要趕上。
正如薛安所說,他們所在的地方與上林苑的距離並不算遠,緊趕慢趕約莫半個時辰,便抵達了目的地。
季衡玉勒停身下的駿馬,俐落躍下馬背,步行至普通百姓聚集的村落,親自去挨家挨戶地打聽裴安夏主僕的下落。
總算皇天不負苦心人,在他敲開不知道第幾家房門以後,順利地從對方的口中得知,不久之前,的確有兩個外地人來過這裡。
懷著一絲希望,季衡玉連忙向其追問細節:「不好意思,能否請你描述一下那兩個人的相貌特徵?」
村民性格質樸,並未懷疑他的用心,稍作思索便回答道:「那是一對主僕,公子生得相當俊俏,那一身細皮嫩肉,比這十里八鄉的姑娘都還要水靈,一看就知道是京城的富貴人家出身。」
聽到這裡,季衡玉幾乎可以篤定,村民口中的主僕二人便是裴安夏和碧蘿。因為激動,他控制不住地揚高說話時的音量:「那您知道他們現在落腳在何處嗎?」
「喏,就住在那裡。」
村民伸出手指頭,指向隔壁的院子,「在他們剛抵達這處村落的時候,那位公子身邊的小廝便拿著碎銀過來跟我們租住院子。正好我家人丁並不旺盛,尚有餘屋,就將隔壁的院子單獨租借給他們,也好換取一點銀錢……」
他最後一個字的尾音尚未落地,季衡玉便朝著他拱了拱手,語氣有些急不可耐:「多謝兄台告訴我這些,我趕時間,這就告辭了!」
季衡玉說完,連片刻都沒有多做停留,快步往隔壁的院子走去。
動作之快,令村民無法即時反應過來,等到他緩過神來,想要出聲喊住季衡玉的時候,他已經走遠了。
村民不禁無奈地撓了撓後腦勺,「小伙子,怎麼著急幹什麼?我話都還沒有說完呢!那位公子已經不在了啊……」
季衡玉循著村民給的線索,沒費多少功夫,便找到了裴安夏和碧蘿暫住的院落。
這處院子不算寬闊,而且因為空置許久,難免年久失修,顯出幾分破落之相。
然而,院子門前的階梯卻打掃得相當乾淨,並無灰塵堆積的跡象,可見最近有人悉心地清理過。
季衡玉略作猶豫,然後抬手敲了敲門板。
等待對方前來應門的這段時間裡,他心情難掩忐忑,甚至忍不住在腦海中反覆演練,等會兒見到裴安夏的時候,要用什麼話當作開場白。
季衡玉等了沒多久,面前那扇老舊的門,便被緩緩地推開了。
他下意識望過去,只可惜入目的並不是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人,而是碧蘿。
碧蘿在與他對上視線的瞬間,眸子裡先是快速地閃過一抹詫異,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語調亦是平淡得聽不出絲毫波瀾。
「許久不見,大人似乎憔悴了許多。」
季衡玉沒有閒心與她寒暄,不禁皺眉詢問:「你家主子人呢?」
碧蘿在聽到這句問話的剎那,唇角弧度不自覺地下壓,像是在強忍著情緒,「大人,您來晚了一步。」
不祥的預感得到了應證,季衡玉不敢置信地瞠大瞳孔,「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你是什麼意思!」
碧蘿這段時間獨自操辦裴安夏的後事,不知流了多少眼淚,好幾次早上醒過來,眼睛都腫得跟核桃似的。
在最開始的發泄過後,她現在的心情比起之前已經平復了許多,不至於一想到裴安夏,淚水就像開了閘似地流個不停。
碧蘿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慎重地遞到季衡玉面前。
在季衡玉伸手接過信封的時候,碧蘿心中不禁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