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空青的手攏在鹿蹊的腰間,將人往上提了提:「嗯,回答正確,加一分。」
鹿蹊被季教授的回答撩了一下,但又不想讓出主動權,於是雞蛋裡挑骨頭:「就一分?」
完全沒概念在實驗室里,想要從季教授手下拿到一分是多麼不容易的事。
季教授在打分這方面很嚴謹:「只是初始分,但可以考慮後續疊加。」
「好吧。」鹿蹊晃了下季空青的手指,接受了這個評分制度。
「剛才說到哪裡了,哦,紙條。」
鹿蹊的思維是很跳躍的,這大概是藝術生的通病,他們的情緒和靈感都像極了夜空綻放的煙花,在高空璀璨綻放,絢麗奔放到極致,卻又在落下時瞬間變得寂寞低落。
「我沒問你的弟弟,沒問你的朋友,也沒有去查那張紙條上的花紋,季空青,我是直接來問你的。」
「你得誠實回答我,」鹿蹊抬手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左胸,「不然我會很難過。」
此時的鹿蹊之於季空青,就宛如黑夜裡升騰到最高處的焰火。
滾燙,熱烈,絢麗奪目。
「好。」季空青握住鹿蹊搭在胸口的手,「我會給你毫無遮掩的答案。」
鹿蹊笑了下。
有些不好意思。
他俯身親了親季空青。
是唇.瓣碰觸唇.瓣的那種親吻,快到就像是玫瑰花掠過。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不會有我這麼敏.感,但我生過病,所以我知道。」
鹿蹊很難形容在看到季空青的字跡出現在,他曾經很熟悉的心理諮詢所問詢表時的心情,最終,想要表達給季空青知道的,也只有這三個字。
「我明白。」
季空青的臉上卻顯露出驚訝。
「不像嘛?」鹿蹊揚起下巴,神情很是自豪,宛如打贏了勝仗的年輕將軍,「我不僅生過病,比你更嚴重,還痊癒了哦。」
季空青很快反應過來,原本握在鹿蹊腰間的手安撫著身上的愛人:「是回國的那段時間?」
「嗯。」
鹿蹊沒有隱瞞地點頭,卻半點看不出曾經深陷其中的陰霾。
「先是毛玻璃狀態,再是抑鬱,就還蠻難過的。」
「不過還好,不算特別嚴重。」
鹿蹊的情況的確不算很嚴重,或者說,因為是他,所以沒能變得更加嚴重。
鹿蹊是高情感需求的性格,他也從小就明白,沒有人能夠給他這樣的回饋,所以他改換了自己的想法感知,把得到的所有愛意都珍藏起來,一點點努力養好自己。
回國那段時間是他最難熬的低谷,隔著一層什麼都感知不到的毛玻璃,鹿蹊碰不到身邊人,感覺不到自己的情緒,好像一切的一切都被無限弱化,無限模糊,這讓他越發崩潰。
可鹿蹊沒放棄,他拼命朝著外界伸手尋找,最終找到了自己的路。
他順著直播間粉絲們直白了當表達的喜歡,一點點描繪著毫無遮擋的最直接的情感,憑著自己的意志,硬生生把自己從情緒泥潭裡拉了出來。
重新栽種回了陽光下。
比起身邊形形色色各有優秀的家人朋友,鹿蹊的確過于敏感,似乎也顯得不那麼堅強,可他卻是最有韌性,最不服輸的小草。
他正視自己的敏感,接受自己所有的脆弱,抱住了自己。
也正因為這條路他走過,所以在看到熟悉的字眼,熟悉的形容時,鹿蹊幾乎是瞬間就抓住了季空青所有的異樣,相處時的線索連成了線,指向了一個鹿蹊從未想過的答案。
這讓鹿蹊覺得戰慄,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心疼。
他本來就是很會設身處地去感知去想像的個性,相似的處境,親密的關係,這讓鹿蹊越發想要貼近季空青。
那種感覺並不是他想要什麼人,亦或者是同病相憐,而是一種直覺上的,情緒上的極致吸引。
吸引著鹿蹊去探尋,去發現。
鹿蹊從沒有這麼興奮、激動、戰慄過,這是來自精神上的吸引,他居然會覺得——和自己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季空青,會和他是同類。
亦或者,是他一直在尋找的,等待的某種契合。
鹿蹊不敢相信。
吃飯的時候他就在想,去他的試探,他憑什麼不能直接去問?
他等不及那些時間。
鹿蹊抬手,指尖划過季空青的眉骨,鼻樑,最終停在他的唇邊,戳了戳,問:「為什麼不治療?」
明明知道自己感知不到周圍情緒的狀態是異常的,明明知道自己陷入了毛玻璃狀態,甚至是在心理諮詢過程中已經確診,但季空青沒有選擇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