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它萬一亂跑。」陸回舟答。
「師祖仔細,難怪柳教授要把小毛交給您。」蘇煜說著,站起來,看向陸回舟。
因為是「老古董」嗎,師祖身上有種特別不「現代」的東西,他永遠做得多、說得少,沉默寡言,卻考慮周詳,也許不輕易承諾什麼,承諾的事,一定會做到做好。
「他想託付的是你。」陸回舟卻說。
「怎麼說?」蘇煜問。
「你才是小毛的乾爸爸。」
蘇煜笑了下:「也對,我和師祖珠聯璧合。」
陸回舟看一眼他笑臉,手指摩挲了下,牽著小毛站起來:「出門嗎?」
蘇煜點頭,跟他出門,看著活蹦亂跳的小毛,眼中划過一抹愧疚:「不知道元寶怎麼樣。」
「會好的。」陸回舟說著,看他衣著單薄的影子一眼,轉開話題,「冷不冷?」
「您離我近點兒就不冷。」蘇煜低聲說。
說完見陸回舟不動,他尷尬「咳」了一聲,大步朝前走去。
陸回舟落後他半步,把小毛從自己和蘇煜中間換到自己外側,人靠近了蘇煜些,替他擋住大半寒風。
蘇煜臉色自然起來,彎了下唇角:「師祖不是公司有事要忙?」
「安排錯開了時間。」陸回舟答。
「醫院那麼多事,還要管公司,師祖還有自己的時間?」
「公司的事有專人運營,我很少管。」陸回舟說。
「交給別人師祖放心?」
「都是身外之物。」陸回舟答著,看了眼蘇煜發光的側臉。
「不是您舅舅的心血嗎?」
「他生前就不大在意這些。」陸回舟說,「他也一直叫我不必在意,他說人生真正重要的是——」
「是什麼?」見他頓住,蘇煜停下腳步。
「是做自己真正喜歡的事。」
哦。蘇煜點點頭,又朝前走去。
他想到了自己。
其實他喜歡做的事不少,但最喜歡的,最能全情投入的,還是做手術。
但是身體老扯他後腿……蘇煜抿抿唇,藏下眼中陰霾,回過頭來:「那師祖有空時都做什麼,雕刻嗎?」
他想了解他。
想了解他的一切。
「看書,雕刻,養花,偶爾也看電影。」
「嗯,我也喜歡看電影。」——還是有一樣能重合的!
「雕刻難不難?師祖是不是學過很久,看您雕工很厲害。」蘇煜又想到那四朵工藝繁複、各有千秋的荷花。
「你感興趣,可以雕蘿蔔試試。」陸回舟說。
不是,看不起誰呢,到他這兒就成了雕蘿蔔?蘇煜帶著怨念看向陸回舟:「好歹我也是玩得轉手術刀的人。」
陸回舟敏銳察覺他那點兒不滿,淺淡勾了下唇角:「那就試試軟木。」
「師祖教我嗎?」蘇煜立刻問,眼睛晶亮。
陸回舟靜了一瞬:「想雕什麼,可以畫下來,我有空教你,或者幫你雕。」
「好!」蘇煜眼睛越發亮,「我現在就想學!」
「現在?」
「對,小毛累了,我們還是回去吧。」蘇煜說著,邁步就要往回走。
陸回舟順著他視線看了眼剛熟悉了環境開始撒歡的小毛,握住他手腕:「你現在這樣子雕不了。」
也對。蘇煜想著,看了眼陸回舟抓著他的手。
陸回舟很快鬆開他,手不太自然垂在身側。
蘇煜則敲敲手指,繼續往前走,唇角翹一翹,又勉力壓下來。
走了幾步,察覺陸回舟跟上來,他輕咬了下唇,垂在身側半透的手蜷了下,又試探著,向外張開,憑藉感覺,向陸回舟擺動的手臂探去。
「多大開始學吉他?」陸回舟突然開口。
蘇煜瞬間縮回手:「什麼?」
「吉他。」
「哦,四年級的時候。」蘇煜正經答。
說的這裡,他想到什麼:「師祖,琴上那兩個字,是您刻的?」
陸回舟腳步頓了頓:「你看到了?」
「嗯。」那兩個字刻得很隱蔽,不是石崢嶸說,蘇煜還真不見得能看到。
「所以,為什麼是【回音】?」蘇煜問。
「不為什麼,」陸回舟頓了一瞬答,「想到你時,自然想到那兩個字。」
蘇煜沒有多想,咳了一聲:「那您是……經常想到我嗎?」
陸回舟牽著狗繩的手緊了一瞬:「我很忙。」
嗯?所以呢?
「想事情的時候並不多。」
蘇煜愣了一下,笑出聲來:「那沒事兒,有空的時候想想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