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馬夫拉不住,見勢不好,當場跳車。
與此同時,紓妍對面的一面一丈多高的圍牆轟然倒塌,震得大地為之一顫。
*
戶部。
劉侍郎一入裴閣老的書房,就見裴閣老正在伏案寫大婚請柬。
帝都誰人不知,裴閣老惜字如金,千金難求,沒想到竟然親手寫大婚請柬。
這是得多高興?
他匯報完政務後,眸光直勾勾地盯著那疊紅彤彤的請柬。
裴閣老成婚,一定會請他們這些同僚。
那他提前討要一份請柬不過分吧?
思及此,他笑道:「下官能否厚著臉皮向裴閣老討要一杯喜酒吃?」
誰知裴閣老竟數了十幾份請柬都拿給他:「請劉侍郎替我分給諸君。」
劉侍郎受寵若驚地應了「是」。
劉侍郎出去後,裴珩吩咐書墨:「派人將其餘的請柬分發去各部。」
書墨忙應了聲「是」。
裴珩決定回去瞧瞧小妻子。
小妻子自從有孕後,格外地嗜酸,經過西街時,他還特地買了杏脯。
正打算上馬車,盡頭傳來一聲巨響,像是高樓倒塌的聲音,緊接著有人大喊「砸死人了」。
裴珩:「去瞧瞧發生何事?」
書墨趕緊過去,片刻的功夫去而復返,道:「是工部的差役們再拆遷,聽圍觀的百姓說,工部的人連最基本的防護措施都沒做,近日有不少百姓路過時被掉落的房梁等物砸到,就在剛才,一輛失控的馬車被砸碎了。」
裴珩眉頭緊蹙,大步朝前方城隍廟走去。
果然,剛靠近,就聽見有人議論:「太可憐了,都砸成肉餅了。」
「誰說不是呢。聽說是沈將軍家的家眷呢。還真是可憐,砸成這樣。」
裴珩聞言,一把扒開人群,只見一堆廢墟下埋葬一輛馬車,上頭還刻著沈家家徽。
他一把抓住那人,厲聲問:「馬車裡坐的是誰?」
那人被他嚇得半死,哆哆嗦嗦:「是,是一個生得極美的小姐,好像叫什麼妍妍。」
一向從容不迫的男人裴珩甩開那人,疾步朝廢墟跑去。
這幾日一直下雪,到處白雪皚皚。
裴珩舉目四望,周遭斷壁殘垣,沙礫堆積,殘雪半掩,獨獨不見他的妻,唯有一輛馬車被砸得七零八落,就連裡頭的物件也散碎一地。
其中一個緋紅布偶娃娃,正是前兩日他買來哄小妻子的。
他知她嫁得不情願,總想哄一哄她高興。
一瞬間,男人潔白似玉的面頰漲得通紅,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書墨大駭:「公子!」
*
周遭的人乍瞧見一身著墨狐大氅,生得神仙似的美貌郎君朝廢墟中跑去,引起一陣騷動。
也不知那裡頭埋的是他什麼人,他竟跪地徒手扒去那些土坷垃,不一會兒的功夫,滿手的鮮血。
這時,有衙役扯著嗓子喊道:「牆快塌了,還不趕緊走!」
滿臉淚的書墨伸手去拽自家公子,卻被儼然已經神智不清的公子甩到一旁去。
嘴角不斷溢出鮮血的男人徒勞地扒著土堆。
他們就要成婚了。
他所有的請柬都寫好了。
他這回一定好好待她,必定叫她不後悔。
若她真不高興成婚,他再等等就是。
*
紓妍被那堵突然倒塌的牆嚇壞了,從城隍廟出來還心有餘悸。
「工部的人實在太可惡,若是砸到人如何是好!」
寧氏也憤然:「真是不顧老百姓死活,我回去得同你爹爹說說才是!」
紓妍也覺得該說。
兩人打算繞行,遠遠地聽到方才轟然倒塌的地方議論紛紛。
「聽說是娘子被砸死了!」
「太可憐,好好的人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就瘋了,那牆都快塌了,僕人拉都拉不走!」
紓妍一聽說砸死人,心裡一驚,護著肚子擠過人群,打算制止那些人。
誰知待瞧清楚那個「瘋子」,整個人呆住。
一向愛潔的男人跪在廢墟里,滿手鮮血的扒著土坷垃,像瘋了一樣。
寧氏驚詫:「姑爺這是怎麼了?」
眼看著那堵危牆就要倒塌,心急如焚的紓妍急急過去。
書墨一見到她來,立刻沖自家公子喊道:「公子快看,娘子還活著!」
男人回頭,一滴淚自他血紅的眼眶墜落。
「別過來!站在原地別動!」
形容狼狽的男人幾乎立刻起身,朝小妻子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