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衙役再也撐不住,手一松,那面牆轟然倒塌。
與此同時,裴珩伸出那雙鮮血淋漓的手捂住小妻子的耳朵。
腳下的大地微微顫動,那一瞬間,世界仿佛靜止,紓妍耳朵里聽見的全都是她夫君急促的喘息聲,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他說,他絕對不會為她要死要活,可當危難來臨,他卻毫不猶豫地奔赴她身邊。
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麼長,她的夫君終於鬆開手,顫抖著血淋淋的手撫摸著她雪白光潔的臉蛋,嗓音嘶啞:「怎出來都不與我說一聲?我很擔心你。」
紓妍拿出帕子擦試著他臉上的血漬與灰塵,哽咽:「我下回出門一定同官人說一聲。」
他怔了一下,隨即將她緊緊摟入懷中。
過了許久,終於恢復平靜的男人鬆開自己的小妻子,將袖中的杏脯取出來遞到她手中:「夫人等我片刻,我處理一些事情。」
紓妍應了聲「好」,乖乖地站在原地等他。
裴珩大步行到那群衙役前:「誰准你們不設任何防護就這樣動工?」
他雖面色平靜,但氣勢迫人。
這樣動工確實不合規。
一群衙役不知他是誰,已經嚇得雙股戰戰,撲通跪了一地。
*
不遠處的紓妍一直傻笑。
寧氏擔憂:「妍妍無事吧?」
紓妍眼睛亮晶晶:「我從前一直覺得他這副冷靜,從容,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樣子特別討厭,但我現在覺得他好迷人。」
寧氏:「……」
半刻鐘後,已經處理好事情的裴珩行到小妻子跟前,與寧氏寒暄過後,問:「可買完東西了,若是買完,咱們回家好不好?我餓了。」
紓妍乖乖地「嗯」了一聲,把手遞給他。
他手上的血已經凝固,她也只敢輕輕地握住他的一根手指。
這時,天上又下起雪來。
寧氏與紓妍的馬車早已被埋在廢墟中,裴珩安排寧氏先行上自己的馬車,自己則在小妻子的要求下,與她在雪中漫步。
兩人的臉上都有血,尤其是紓妍,好好的雪白臉蛋被夫君塗花了,惹得來往的行人不斷朝朝他們偷來異樣的眼光。
她渾然不在意,隻字不提他發瘋一事,將工部害百姓受傷一事細細說與他聽。
「那些人圖省事害苦旁人,官人這回一定要好好整治他們才對!」
裴珩「嗯」了一聲:「我已經讓人通知工部尚書來見我,書墨也去統計因此事受傷的百姓,界時予以補償。」
紓妍:「官人真好。」
裴珩:「今日出來買什麼?」
紓妍:「算命。算命先生說我命中必有一劫。」
裴珩:「像這種騙子的話莫要相信,我明日讓衙役收了他的攤子。」
紓妍:「可他說我會因此遇貴人,還說我會與我的貴人長命百歲,白首到老,生一堆小娃娃。」
裴珩:「偶爾信一兩回也無妨。不過孩子哭起來太煩人,一個就夠了,不拘著男女。」
紓妍:「好。」
裴珩:「請柬我已經寫好,也分發下去。」
紓妍:「留一張給我,我要邀請朋友。」
裴珩:「男的女的?男的就莫要請,以後都不許同他說話。」
紓妍:「隔壁的李掌柜。」
裴珩:「我已經留了,待會兒回家拿給夫人。」
紓妍:「官人,其實我很喜歡霓霓二字,我覺得很適合我。」
姨母說得對,兩夫妻過日子,不必事事計較。
十五歲的霓霓也好,十八歲的妍妍也罷,都是她。
也只有她。
而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那就夠了。
許久,他應了聲「好」:「今日晌午吃什麼?」
「姨母燉了雞湯,可我不想吃,我想吃糖葫蘆。」
「不許吃那些。」
「就一根。」
「……只吃一顆。」
「兩顆!」
「下不為例!」
「好。」
沒關係,到了明日,他又有下不為例。
於她,他總有「下不為例」。
雪越下越大,他生怕她凍著,用身上的大氅將她緊緊地裹在懷裡,朝家的方向走去。
雪地上留下一大一小,一深一淺兩串腳印。
不出片刻的功夫,又被新落下的雪粒子填滿。=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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