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崔央的腳步停下,在一處攤位前,非要荊和為她買一對個玉佩,那佩子是石頭做的,只是雕刻得精細,倒是有一番趣味。
東西不值錢,可用了手工,又是在這樣的節日,價格倒也不算十分便宜。
那叫荊和的年輕男人抿唇,經不住崔央的說辭,有些無奈地掏錢袋,阮慕便看到,裡面的銀子著實不多。
「三哥,你也給三嫂嫂買一個呀,我瞧著這對兒小人像就很好,這個不笑的,和三哥你簡直一模一樣,這個小女娃,嗯,不如三嫂嫂好看。」崔央又過來說服崔煊。
崔煊皺眉,直接掏錢。
那本是掛在腰上的小物件。
而後崔煊卻直接拿在手上,任憑崔央勸說也不動容。
阮慕看到了崔煊原本戴著的那塊玉佩,兩年來,從來都沒有換過。
「哦,這是玥姐姐...」崔央話還沒說完,緊急看了一眼阮慕,立刻閉上嘴。
阮慕突然就想起,從前一次,她幫忙收拾崔煊的衣物,而後他臉色非常難看,叫她日後不必做這些。
當時的她以為,是她不該去做這些下人的事情。
可現在,阮慕卻突然覺得,莫非是當時,動了那塊玉佩?
玥姐姐。
縣主的閨名,便是一個玥字。
阮慕的心不由得緊縮,她覺得這裡的人實在太多,竟叫她呼吸都有些困難。
她胡亂地走著,見到前頭有一處巨大的觀音像,許多女子都圍著觀音繞圈,一臉的嬌羞又幸福。
聽著周圍議論,阮慕才知道,這是送子觀音。
一兩銀子便可繞一周,許願早日誕下子嗣。
「這位夫人,可是要試試?」
阮慕回頭,鼓起勇氣,想要試試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身後已經沒有人,崔煊不見了,連崔央和荊和都沒有蹤影。
一種巨大的無助和恐慌裹挾住她,好像一個人在大海,被無情撇下,天大地大,只剩下她一個人。
周遭全部都是陌生的人影...阮慕茫然四顧,一個熟悉的地方和人都不見。
「夫人?」夥計還在催促問詢,「「您近兩月可是有同房?」
阮慕茫然地搖搖頭。
「那不行,抱歉。」
夥計便放棄阮慕,去問詢周圍其他看過來的婦人,她們大多有夫君相伴,面對同房的問題雖然一絲羞赧,可也昂首挺胸,陸陸續續有幾個婦人踏步而去,繞一圈後,再上一炷香,便可求子嗣。
阮慕茫然而行,前方有幾個貴女嬉笑著而行,後頭跟著的是一個倉惶無措,打扮雖然貴重,可是人明顯少了底氣的小婦人。
「嫁進來四年了,還沒有動靜,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臉敢出門的。」
「夫君他...他不愛來我的院子。」小婦人期期艾艾地忐忑解釋。
「那還不是你自己的問題。」
「誰叫你非要嫁進來的,我大哥根本就看不上你。」
幾個人漸行漸遠,聲音也消失於人海。
可卻好似一直在阮慕的耳畔徘徊。
「是你非要嫁的。」
「人家根本看不上你...」
明明那些人說的是旁人,可阮慕卻覺得好像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是這樣嗎?
她無神地在人群中徘徊,中間被人撞了很多下,疼得她眉毛都皺起來了,還被人罵,「怎麼走路的?沒長眼睛啊?」
等那人瞧見阮慕的好顏色,猙獰的表情一下子猥瑣地笑起來,「小娘子一個人啊?」
阮慕幾乎可以說是用逃的方式,轉身疾步,那人還在背後叫囂,阮慕倉惶而驚恐地跌跌撞撞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身邊的人都少了,她才驚魂甫定,急切扭頭,那人不知何時早已不見了蹤影。
心剛安定下來,她又驚慌發現,此刻就她一人,兩年來幾乎足不出戶的她,根本不知道現下的自己身在何處,又要如何回去?倘若再遇到壞人?
阮慕急速往前方的河道而去,極力搜尋僅有的記憶,腦子亂得發僵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阮慕幾乎有些不敢置信,那樣挺拔剛直,僅僅一個背影便可見翩翩公子的風華,可他怎會?
那人恰好扭頭,四目相對。
阮慕聽見了自己高懸許久的心終於落地的聲音。
她幾不可查地長舒一口氣,往前兩步,「夫君。」
崔煊看到她,收起方才的皺眉,有些詫異,卻也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