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姝暗罵了兒子一句。
可家宴才剛開始,她內心也希望姬君凌和阿九兄弟和睦,強忍下儘早結束這場家宴的衝動。
她端直了平日懶洋洋沒骨頭似的肩背,略微擺出長輩的架勢,端起酒杯:「你長兄年輕有為,是立朝以來最年輕的大司馬,氣度不凡,我一久居深山的婦人,自也會畏懼。」
又無中生有道:「記得你長兄出征在外時,每每收到他的信,阿九你都要反覆看好幾遍。如今阿兄回來了,反倒見外了。」
姬月恆沒拆穿阿娘,只淡道:「母親亦是,視長兄如同親子。」
他們母子二人一唱一和,將殿中微妙的氛圍都驅散。
姬君凌默然又飲了杯酒。
洛雲姝順勢舉起酒杯:「今日臘日,再有數日就是歲除,我敬阿九和子御一杯,算提早祝歲。」
子御。這是洛雲姝第一次喚姬君凌的表字,他沒失憶時她都不曾如此叫過,這廂為了強撐長輩的架勢故意叫了出來,她頭皮一陣發麻。
這樣叫實在是……太古怪了。
姬君凌眉梢微動,回味著溫柔的兩個字,起初覺得有意思。
須臾後,這兩個字再次從心裡輾轉過,像一根羽毛。
所過之處勾出戰慄的癢。
前所未有的感覺。
青年冷漠低垂的長睫掀起,如鷹獵食兔子前的振翅。
他遙遙地敬了她一杯。
清亮的酒液順著清俊不失銳利的下頜線流下,如流過長劍上的一線鮮血,勾出人本能的興奮。
洛雲姝忽然隱隱有些燥。
已經捨棄了的甜頭,就不該再回想,她垂眼斂眸,慵懶目光覆上冷靜,久違的燥很快消失。
又熬了會,侍從入內通傳,稱崔玉有事來了山莊。
定是上回她托他回憶與離朱相處的日常,得了閒幫她繪製一副小像便於尋人的事妥了。洛雲姝眸光一亮,撐著發懶的身子從席上起了身。
姬君凌靜靜地觀她神色變化。
因那一句「子御」在心裡勾出的癢意陡然變得尖銳刺人。
也是前所未有的感覺。
他錯開目光,凝神若有所思地看著杯盞中自己的倒影。
忽然覺得他並不了解他自己。
「我先失陪。」
洛雲姝沒顧得上兩個晚輩,匆匆出了門,披帛若一抹流雲掠過姬君凌眼前,無情散漫地遠去了。
他端起酒杯,又飲盡一杯。
洛雲姝半盞茶後才折返,回來時面頰微紅,唇瓣紅潤。
眼底眉梢也帶了笑意。
回來後便視兄弟二人不存在般,召來琴師打發兄弟倆,自己則坐在上首堂而皇之地走起神。
溫柔的霧眉時而糾結地蹙起,時而展開,像是在期待什麼。
又像是,在回味著什麼。
姬君凌一杯接著一杯,對面幼弟姬月恆文弱就意興闌珊。
他喚來亭松推輪椅,同母親和兄長頷首致歉,似漫不經心道:「不如散了,免得讓人久等。」
殿中剩下姬君凌和洛雲姝,中間隔著一位剛結束一曲的琴師。
但洛雲姝還是不自在。總覺得她回來之後姬君凌的目光越發讓人覺得危險,一定是她的錯覺。
崔玉是他引薦給她的,之前幾次她和崔玉外出碰到姬君凌,他不也沒什麼反應?是她今夜當著他的面回想到那一年除夕的徹夜纏綿因而心虛。
她揮了揮手,讓琴師下去,客氣同姬君凌道:「子御公事繁忙,就不必相陪了,你剛回來,阿九又愛面子,橫豎來日方長,你們兄弟本就掛念彼此,何愁無把酒言歡之日?」
一番話說得極有長輩風範。
姬君凌冷靜了須臾,卻窺見她眼底的迴避和心虛。
她又在害怕他了。
就如此害怕和他獨處?是因為他氣度凌然,還是看穿他的覬覦。
壓下不合時宜的怪異,姬君凌略一頷首:「今日多謝您盛情招待,晚輩先回去,改日再拜會。」
她肉眼可辨地放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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