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低頭隨意擺弄紙杯時,忽然感覺連接的線有所晃動,江稚魚順著線望去,最後撞進了白清宵那雙有些忐忑的狐狸眼裡,濃密的睫毛低垂,掩住了眼底的情緒。
「……幹嘛,想用美人計啊 ,」江稚魚無語,「再怎麼樣我都和你是競爭對手,行不通哈婉拒了。」
卻見這人不做回答,反倒拿起紙杯抵在嘴前,似乎是說了什麼,但聲音太低江稚魚沒聽清。
「什麼?」江稚魚下意識追問。
白清宵很執著地拿著紙杯,像放下好好說話就有人拿槍崩了他似的。
江稚魚無語更甚,妥協地拿起紙杯放在了耳邊,「有話就說——」少裝模作樣的。
「對不起。」
模糊的聲音在紙杯里打轉,江稚魚的話哽在了喉嚨里,有些不可思議地扭過頭去,乾巴巴道:「什麼?」
白清宵撩起眼皮,琥珀色的眼瞳透著歉疚,悶悶的聲音越過連接的絲線又一次鑽進了江稚魚耳朵里:「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那麼沖你喊的。」
這下江稚魚不會了。
按照他以往的經驗,白清宵應該趁機就此遠離自己並且在他背後到處貶低自己才是,何況他倆還是競爭對手。
為什麼要向他道歉?
以前那些人才不管對不對的,反正把錯推到他身上就好,完了再說他一句大少爺脾氣惹不起。
江稚魚一時大腦宕機了,以往的處理經驗不管用,最後自己回答了什麼自己也記不清,獨獨卻記得好像白清宵吐了口氣然後沖自己笑了笑。
……笑起來還挺好看。
反正比吼他的時候好看。
當思緒回籠,意識歸來時,小滿已經在搖著他的手仰臉笑著說:「小魚哥哥以後還會來教我畫畫嗎?我不會再亂扔畫筆了。」
「你和白哥哥也不要吵架了。」
江稚魚剛張口要答應以後會再來,就被小滿下一句話卡住了,含含糊糊地說:「嗯,嗯,好的。」
小滿不知道小魚哥哥「好的」了什麼,只傻乎乎地笑,牽著福利院老師的手消失在了夕陽中。其餘志願者簽完退也稀稀拉拉走了,獨留三人還在門口杵著當門神。
夕陽低垂,江稚魚還沉浸在白清宵如魔音繞耳的「對不起」中,眉心緊蹙,微醺的天際暈染出一片金紅,霞光曖昧地親吻上江稚魚的側臉鼻尖,在頸間鎖骨流轉打轉,沒入隱秘的衣襟里。
金烏將墜,暮雲合璧,江稚魚身上像披了一層輕紗,安靜地立在原地,沉默的光點敲打著白清宵的心尖。
但是他現在不敢再開口對江稚魚說話。
「咳咳,」賀知春實在是有點受不了,主動打破了僵持,「我剛剛買了電影票,聽我同學說還挺好看的,要不稚魚你和我一起……」
聞言,江稚魚才回過神,牽起一個淺淡的微笑道:「好呀,是我和你——」
「和白清宵……」賀知春尷尬地補完了自己的話。
江稚魚:「……」嘖。
江稚魚在心底默默翻了個白眼,插起兜跟著賀知春往前走,步子踏在水泥地上發出細小的沙沙聲。
白清宵低垂著腦袋留在原地,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只好僵硬地站著,整個人近乎要隱沒在陰影里,散發著懊悔的氣息。
怎麼能有人這麼不會抓住機會——
「喂,」倏地,前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帶著些許不自然。
白清宵猛地抬起頭,卻見江稚魚又返還了回來,逆光鋪灑在他的背後,飄起的髮絲泛著金光,近乎半透明。那雙深邃的黑眸定定地看著自己,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似是有些彆扭,乾巴巴地擠出一句話來。
「還不走是要我親自來請你嗎?」
【作者有話說】
彆扭的賭約[豎耳兔頭]
第4章
賀知春很苦惱。
他不明白自己的一片好心為什麼到最後砸了自己的腳。
偌大的影廳內,光線昏暗,本應該是睡覺的好機會,再不濟也能好好地發會兒呆。
可現在是鬧哪樣。
左邊一個手臂仿佛黏在胸前抱著不放,滿臉自我懷疑的江稚魚,右邊一個臉上掛著極其可疑的不好意思的白清宵。
賀知春突然覺得很窒息,「哎我說。」
「我發現我還是比較喜歡坐最邊邊,在中間好像有點擠,」賀知春憋出了個毫無說服力的藉口,「要不,清宵我跟你換換吧!」
還沉浸於江稚魚主動邀請這個事實里無法自拔的白清宵,聞言愣了愣,「嗯?」
賀知春恨不得白他一眼,轉過臉去對他擠眉弄眼,上下掃視。
蠢貨,給你創造機會看不懂啊!
白清宵眼眸微顫,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可以可以,你別悶著了,我跟你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