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被牽住的長指痙攣般顫動了一下,嗓音冷淡地反問:「若是有,采采要怎樣?」
許采采當即便被問住了。
他睜大眼睛,嘴巴也跟著微張,但一時根本答不上話。
除了震驚外,許采采此刻心中最強烈的感受竟是慌亂。
許是因為他從始至終過的,便是只有他們師兄弟二人的生活,從不曾有其他人加入。
所以許采采此前還當真從未想到過,他們兩人中的誰今後也會與大多數修士一般,找個道侶成家。
當然,他師兄面對外人時太過冰冷的性格,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許采采思緒跑得飛快。
宋盡遙有了喜歡的人,那麼對方會不會不喜歡他,還會跟他搶師兄?
還有,若他師兄真成了家,那肯定是不能再繼續與他同住,而是要與道侶同住了。
許采採下意識地,視線顫悠悠地在這屋子裡繞了一圈。
那到時候,他肯定要從他們師兄弟二人共睡的內室搬出去,把地方騰給他師兄和道侶。
不僅如此,師兄平日裡總是那樣事無巨細地照顧他,以後大概率是也沒了。
照顧對象要換成道侶了。
許采采想著想著,心中便愈發苦澀,但他最後都給壓了下去。
他不能做不懂事的師弟。
師兄把他從小撫養長大,為他做的早已足夠多了。
他許采采無論如何,也不能忘恩負義,去耽誤他師兄的終身大事。
於是愣神幾息後,許采采喉結滾動,咽下喉間的悶堵感。
他抿了抿唇,做保證般,認真對宋盡遙道:「師兄放心,我當然會永遠支持你。若我真有了嫂子,也一定會對嫂子好的!」
宋盡遙原本稍顯明亮的灰眸一變,眉眼不受控制地往下壓。
他轉身走開,溫茶去了。
……
到了夜裡該睡的時候,許采采躺在榻上,整個人比以往這個時辰精神好幾倍。
他到底還是小孩心性,剛想到宋盡遙或許會有道侶時,便下意識覺得他師兄是要把給他的糖分給別人似的,所以心中難免不舒服。
但過了那一會兒,許采采便很快想明白了。
不管他與宋盡遙的關係有多親密,他都不能霸占師兄手中全部的糖。
許采采從小是被寵大的,從不缺乏關愛。
所以想通後,他也願意去分享、給予出更多的關愛。
接受了這點,許采采就不會對這個話題感到不自在了。
他又恢復了有什麼就問什麼的狀態。
此刻師兄弟二人如往常般躺在榻上,許采采潛意識般,並沒有湊過去趴在他師兄身上亂動,而是規矩許多地側躺在了宋盡遙里側。
兩人之間隔了一隻手臂的距離。
「不過師兄,你有喜歡的人明明是好事,為何卻要吃絕情丹?」許采采仍惦記著這個,稍顯擔憂地問。
他在心中猜測,難道是師兄所喜歡的人,反而對師兄無意,這才導致他師兄為情所困?
宋盡遙仍是平躺閉目,聞言眼睫顫動,但語氣平穩。
「我了解後,明白絕情丹害處過大,所以已不打算吃。」
許采采聞言連連點頭:「那最好了。」
他也知道絕情丹這藥很不常見。
越沒人用的藥越邪門,他師兄不吃當然是最好。
聽著少年明顯鬆一口氣的語調,宋盡遙睜開眼,偏頭去看許采采。
實際上,在長清宗甚至整個修真界,都有不少師兄弟在日常修煉中互生情愫,最終結為道侶的範例。
只要不影響修行,不妨礙他人,同門師兄弟之間談情說愛,互相促進,反倒值得提倡。
但他與許采采,並非普通的同門師兄弟。
許采采五歲便來到他身邊,由他親手養大。
宋盡遙眼看著許采采由稚嫩孩童,一天天成長為如今這樣意氣風發的少年。
如此這般如父如兄的感情,卻畸變為那些骯髒的心思,實在有悖道德倫理。
而且,最重要的是,會嚇到許采采。
甚至還會摧毀宋盡遙在許采采心中的師兄形象。
這兩者更是宋盡遙最無法接受的。
所以,修士在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後,很快便開始想辦法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