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盡遙給人擦淚的動作由無措逐漸轉為手忙腳亂,最後只能越來越小心翼翼。
只怕指腹的繭劃傷了師弟被淚浸紅的臉。
「是師兄的錯,是師兄錯了,」哄人的話不斷地說出口,溫和得如同哄年幼的小孩,「采采乖,不哭了好不好?」
可他越是哄,許采采便越覺得委屈,淚水更是落個不停。
許采采上次這麼難哄,似乎還是得知宋盡遙曾患眼盲症一事的時候。
宋盡遙想到這點,頭一回嘗到了心如刀絞的滋味。
他幾乎要站不穩。
不知過去多久,許采采哭得累了,總算不再流淚。
宋盡遙直直地垂眸看他,眼眶不知何時也是一片血紅。
他已經沉默了許久,到這時,總算低聲開了口。
「我的本意,不是想管束你,是我自己害怕。」
大哭了一場的人是許采采,他的嗓子卻啞了。
修士喉結滾動,嗓音像是感受了十分嚴重的風寒一般,嘶啞艱澀。
他抬掌覆上許采采的臉頰,輕輕捧著,血紅雙眼中一片偏執。
「不想讓你去找別人,是怕你喜歡他們,勝過我。」
「不想讓你養靈植,也是怕它,比我更討你喜歡。」
許采采原本哭得額頭都在發緊,整個人的精力都被耗沒了。
這時聽到他師兄所說的話,少年像是被震撼到了一般忽然抬起頭,呆愣地睜大了水亮的雙眼。
宋盡遙垂眸看著師弟紅腫的眼睛,心疼得厲害。
他低下頭來,一遍遍在那上面落下親吻。
陣陣銀白靈力不斷渡過,如冬日冰泉一般,涼絲絲地覆在眼皮,讓人覺得舒服。
許采采不由閉上了眼。
緊跟著又覺得腰身被緊緊箍住。
宋盡遙再度開口,明明是強勢到極點的話,聲音卻帶著祈求般的顫抖。
「采采,你只能是我的。」
第26章
紅腫的眼皮被凌冽靈力浸潤著, 很快便恢復如初。
落在上面的吻停下,宋盡遙繼續埋首將他抱緊。
許采采總算得以睜開眼。
少年雙眸中仍是被驚傻了的怔然。
因為宋盡遙所說的,都是他從不曾想到過的角度, 所以方才那些煩悶與委屈頓時被拋到腦後, 許采采心中這時只剩下困惑與驚訝。
他從沒想過, 他師兄這樣厲害的人物, 居然也會有害怕的東西。
更想不通,他師兄口中說的那些,究竟有什麼好怕的。
許采采不由皺起眉來。
不管他找再多的朋友,養再多的靈植靈寵,他們當然都不可能代替宋盡遙在他這裡的位置啊。
許采采不懂他師兄為什麼會害怕這種事。
他正色起來,努力地試圖理解著。
又在腦子裡回想宋盡遙最後那句。
雖然話音低得不能再低, 但感情沉重得令人渾身發麻的一句話。
少年呆愣半晌, 結合起來一想,便突然轉過了彎。
許采采神情恍然, 忙試圖拉開兩人的距離, 想看著他師兄說話。
宋盡遙將他抱得那樣緊, 勒得他脊骨都在發疼。
許采采本以為會很難掙脫開, 但沒想到他只是稍稍掙動,對方就很快卸了力道。
兩人對視, 宋盡遙一雙灰眸仍如冰川一般。
一切洶湧情緒皆被封固在海底,表面始終冰冷無波。
許采采抬眸看著對方,莫名咽了咽口水, 才輕輕地開口。
「師兄, 原來,你是因為太喜歡我了,才會那樣管我呀?」
少年才哭完一場, 嗓音本就又濕又啞,如浸在水裡一般。
又因為這話的內容實在是讓人害臊,便更是說得軟乎。
許采采問完,臉都忍不住泛熱。
宋盡遙直直地盯著他,聞言灰眸微動,沒有否認。
許采采卻不滿意,抬著一張泛紅的生動臉龐,用懸在桌邊的小腿去踢他。
「是不是?說話呀師兄。」
宋盡遙被踢了亦是紋絲不動,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看著師弟似乎又要生氣的模樣,只好勉力壓下隨時要從胸腔滿溢至喉間的滾燙心緒,喉結滯澀滾動,低低地道出了一聲「是」。
許采采便頓時坐直了身體。
「可是你從來都沒有跟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