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虎兒還在追問:「師什麼?」
小女娃跺腳道:「當然是師姐了!我可是出生起就在聖女身邊了。」
她一襲紅衣,眉尖若蹙,除了一雙眸子神采飛揚外,幾乎就是黛玉的縮小版。
楊戩暗嘆,這樣相像的兩個人,我竟沒發現。
黑虎兒已迎上來,咚咚磕下頭去:「真君師父!」
楊戩喚他們過去,向那小女娃道:「你姓林,叫林玉兒對不對?」
小女娃磨磨蹭蹭道:「算是吧!」
黑虎兒耿直地向她介紹:「這位是師父的夫君,顯聖真君,你也得喚一聲師父哩!」
楊戩正襟危坐,笑著接話道:「這地面不乾淨,你一個女孩子就不需要向我磕頭了,行個禮,喚聲師父就是了。」
「啊?」女娃娃為難地四下看看,走過來撒嬌道:「你這麼好看,叫師父豈不叫老了,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她扯住楊戩的袖子,仰著小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懇求:「好不好嘛?哥哥!」
嘭!
焰火瞬間在心海炸開,楊戩一顆心酥軟成了溪流,嘩啦啦地四處流淌。
若是有一天,他與黛玉有了女兒,也是這般模樣吧。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遠遠飄蕩起來:「當然好,玉兒想叫什麼都行!」
第49章
三百年後,長安城南郊,尤家莊。
日朗風清,素來熱熱鬧鬧的村莊,此時卻封門閉戶,狗都不敢叫一聲。
偶爾有一兩聲雞鳴,立時被人掩殺在門後。
全村老幼盡皆屏息斂神,藏身自家房內。男人們手持鋤頭、刀杖,小心聽著門外動靜。
噠,噠,噠。
有腳步聲在青石街板上響起,慢悠悠,遇到門戶便停下踱步。
尤石頭握緊了手中鐮刀,奮力用肩頭頂著門閂。
他剛十五歲,肩膀還很稚嫩,但身後是癱瘓的母親與七歲的妹妹,再稚嫩的肩膀也得頂住。
噠,噠,腳步聲在他家門外停住了。
尤石頭把鐮刀舉到胸前,雙眼狼一般地盯著爛木頭門。
這門還是他父親在世時打的,用的本就不是好木料,經過七年的風吹雨淋,早已爛了一半。
隨便一個路人都能把門撞開。
幸而,這村落一向人心淳樸,並沒有誰來打這扇破門的主意。
除了那個人!
尤石頭握鐮刀的手開始發抖,鐮刀頭上有兩個缺口,是這些天割麥子時磨破的,若那個人闖進來,這破刀頭甚至不一定能造成傷害。
可如今,他只能緊緊握著它。
咚,咚!
有人敲門!
尤石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隱隱卻又升起一絲希望,若是那個人,是不會這麼講禮貌地敲門的。
「有人在家嗎?」
語聲甜美,聽起來與他妹妹尤小花的年紀差不多,尤石頭壯起膽子,向門縫裡望了望。
什麼也沒望到。
他把破鐮刀握得更緊了。
「我是過路的行人,」那甜美的小姑娘聲音道,「有些口渴,能不能討碗水喝?」
尤石頭不敢回答,只是更緊地握住了鐮刀,他從門縫裡看不見人,一時想到許多可怕的往事。
他曾聽村裡的人講,那個人就折斷過一對小姑娘的脖子,也許是那小姑娘們的冤魂回來了。
否則,門縫裡怎麼看不到人影呢?
他緊緊貼著門板,背後冷颼颼的,裹著蕭索秋風。
忽然,有人在他背後點了一下。
「啊!」尤石頭唬得魂飛魄散,大叫一聲,就要揮著破鐮刀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