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二小姐卻挑了眉:「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好詩,好意!是何出處?」
這句詩是小黃月隨口而出,細思出處卻是渺無雲跡。
她嘻嘻一笑:「我自己瞎編的!」
二小姐豎起拇指,贊道:「妹妹年小志高,我輩皆不能及也。」
兩位諸葛小姐容貌雖相似,相處一陣就發現姐姐溫柔和軟,妹妹內藏崢嶸。
黃夫人問了兩女閨名,一名諸葛蘭,一名諸葛蕙,一個芳齡十九,一個芳齡十七。
母親早逝,父親新亡,兩位金閨玉質的嬌小姐,為避開徐州戰亂,跟著叔父,帶著兩個幼弟輾轉流亡過徐州、豫章,最終到全然陌生的荊州落戶,其間辛苦,難以盡述。
兩位小姐說得輕描淡寫,黃夫人聽得眼圈紅紅。
她鬆開摟著的女兒,拉住兩位小姐的手道:「好孩子,你們受苦了!若不嫌棄,以後就將我當你們的母親吧!」
諸葛蘭、諸葛蕙攜手下拜,當即拜了黃夫人為義母。
消息傳到前院,諸葛玄也甚是歡喜,強撐著下床,讓人擺上香案,正式開了宴席。
席上,這位奔波一生的叔父,拉住黃承彥的手,老淚縱橫:「我的病是不成了,所思慮者便只有這些侄子侄女,如今將兩個侄女托給賢兄賢嫂,便是閉眼也得瞑目了。」
黃承彥安慰老友道:「兩位侄女秀外慧中,已有不少人向拙荊私下打聽求娶。令侄更是人中龍鳳,在學業堂不過半月,龐公、司馬公皆讚不絕口,推他為學堂弟子第一人呢!」
「孩子們這般有出息,胤誼兄就不必懸心了,養好身體才是根本吶!」
諸葛玄靠在案榻上,側身拭去眼角濕潤。
回家路上,黃夫人嘆息良久,開始掰著手指給兩個乾女兒盤算親事,蔡家的不行,剻家的還可,龐家的除了相貌倒是上上之選。
末了,她頗有些遺憾道:「可惜晷兒已定了親,否則這倆好女孩子,定要許給咱們一個。」
黃承彥笑道:「我與諸葛兄情如兄弟,兒女之事自有他們的緣分……」
父母在說諸葛姐姐們的親事,小黃月不好多聽,乾脆掀開車簾,探頭看遠方風景。
狂風乍起,烏雲翻滾,樹木翻湧,天地皆在起伏變幻。
小黃月豪氣大發,指天吟道:「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鬢上海棠,隨風捲起,落在縱馬馳過的少年郎衣袍上。
車中人,馬上人,錯身而過時,猝不及防地對視一眼。
小黃月避之不及,一頭磕在車窗上,痛得呲牙咧嘴,還得忍痛閉目假裝陌路人。
少年郎微露驚訝,連看兩眼,才匆匆轉過面去,非禮勿視。
那朵海棠花,卷進了他的衣袍里,一路跟隨。
車內,黃承彥震驚地問女兒:「這樣好詩,你從哪兒得來的?」
小黃月也疑惑,想了半晌道:「好像夢中在一本書上讀的。」
黃夫人關注的,卻是另一個問題:「你看到了誰,這般驚慌?」
小黃月忙道:「那人馬騎得太快,沒認清。」
她否認得極快,其實卻已把那人認得清清楚楚,心下不由得思慮:
今日並不休沐,諸葛亮這般行色匆匆,趕回家來做什麼呢?
第86章
小黃月的夢越來越真實了。
這一夜,她清晰地聽到有人喚她「寶姐姐」,回首看去,是數位風姿卓絕的女孩子。
眾人聚在桃花樹下作詩,夢醒時,仍聽得到諸女子的笑語。
小黃月抱膝坐起,心底滿是思念。
她自幼被父親當男孩一般教養,身邊玩伴多是哥哥與他的一眾好友。
男子她不好接近,女子被限制讀書,如她這般才華的也寥寥無幾。
這麼多年來,閨中密友極少,像夢中那般組詩社聯詩、暢談詩詞的情形,更是絕無僅有。
想來,是今日結識了兩位諸葛姐姐,心有所感,夜有所夢了。
她輕輕下了床,走至窗前坐下,挑亮燈光,將夢中所見諸女子一一畫了下來。
小黃月先畫下那位飄逸有神仙之姿的女子,這位妹妹曾與她對弈,數次出現夢中,一顰一笑,她記得最清。
然後,是一位俊眉修眼的妹妹,似是詩社組織者。
其餘的,卻記不太清了。